體壇周報全媒體駐西班牙記者 武一帆

意料之中，情理也在其中。伯納烏沒等來期待中的大翻盤，反而見證了一場精神上的慘敗。馬丁內利的絕殺球讓比賽結果變得更加合理，大概皇馬球迷也覺得：球隊踢成這樣不輸球才怪。那皇馬是今天才這樣踢嗎？還是以后很長一段時間都會這樣？可能用不了太久，從皇馬主席辦公室里就會傳出答案。

沒有人比皇馬更懂逆轉，這一點毋庸置疑。即便首回合0比3，皇馬依然充滿自信，反而英國媒體人一直在談論阿森納有多么緊張。非要說，這就是底蘊，這就是玄學。但玄學也要講科學，底蘊也得講底氣。之前翻盤，是因為皇馬手里有殺招，拉莫斯和卡塞米羅能搶點強攻，因為前鋒之間之間有默契的合作，因為本澤馬給對方門將施加的混亂光環，因為替補席上有羅德里戈和何塞盧這樣的超級替補。

現在的皇馬有什么？這些一樣都沒有。講個很簡單的戰術假設：皇馬鋒線幾人目前最大的特點是單兵作戰能力強，而且有充分發揮的自由空間，可以換來可觀數量的前場定位球，但皇馬現在幾乎沒有定位球戰術設計和搶點能力，轉化效率奇低——死循環。再看看阿森納，皇馬球迷真是垂涎欲滴啊：這進攻配合，這定位球配合，真是賞心悅目。

薩卡破門之后，西班牙解說員和嘉賓連勝贊嘆：真是好球，真是好球啊！皇馬本賽季其實也踢出過這樣干凈利落又精準的配合，不多，但有過。大概是在賽季中段，去年11月份到今年1月之間。然而從2月份開始到現在，隨著維尼修斯禁賽復出和受傷，之前初見成效的進攻配合隨之煙消云散。大家徹底進入一種各自為戰、踢到哪算哪的新自由主義狀態。皇馬最近2個月的進攻沒套路到什么地步，就是你看保級無力的萊加內斯都顯得思路和球路都更清晰。

安切洛蒂要不要對此負責，當然要。但問題一下子回到了20年前，那個博斯克、盧森博格們都沒解決的問題，前場這幾個人如果都上的話，沒法踢啊！而那時候的“銀河戰艦”，面臨的還只是攻守不平衡，大爺不跑動，但現在，這幾個在各大評選榜單上排名前幾的超級球星，表現出的是自己過不去人，找不到隊友，找到了也不想給，拿到了沒法射門——依然是死循環。

對阿森納，皇馬在整個上半場，算上足足7分鐘補時，4次射門0射正——對，皇馬在自己的主場半場0射正。甭管賽前貝林厄姆如何在新聞會對答如流，場外的球迷多么有自信，這場面是否存在于大家的想象中？理智地講應該存在。對阿拉維斯也是這樣踢的，對萊加內斯和巴列卡諾都是這樣踢的，只不過阿森納不是西甲保級隊，而是本賽季歐洲賽場組織最嚴密、戰術執行力最高、定位球最有威脅的英超強隊。

就是在這樣聲勢遠大過戰況的上半場，裁判還兩次吹了點球。如果不是庫爾圖瓦再次出手挽救，懸念大概從一開始就結束了。后來法國裁判等待了無比漫長的4分鐘來確定賴斯是否對姆巴佩犯規，是否要判點球，倒不如說是找一個合理的借口來糊弄過去。那樣的肢體接觸——姆巴佩身體癱軟倒下，賴斯想扶都扶不住——如果真判罰點球，先別說給皇馬翻盤添了幾分籌碼，就算因此贏了也會引來新一輪群嘲吧？畢竟你看，西班牙的直播解說沒有一個咬定是點球，賽后也沒有關于此的爭論。

真的給了，讓誰踢？能踢進嗎？現在連這些都成疑問了。拉莫斯踢點球的步態很難看，但至少沒人懷疑他能踢進去。過去10年間，再困難的狀況也遇到過——齊達內二進宮之前，后防線全面重傷，本澤馬離隊——但很少看到今天的情況。擁有如此之多被追捧上天的年輕天才球員，卻踢不出像樣的足球。安切洛蒂打出了手里僅有的牌，看看恩德里克在門前的嘗試，你能將希望寄托在一個整個賽季都沉浸在天才秀的小孩身上嗎？

皇馬的天才真有點太多了，居萊爾是天才，恩德里克是天才，維尼修斯和姆巴佩是大大的天才。反而要求39歲的莫德里奇苦干實干，感嘆克羅斯退得太突然，以至于沒人干一些最基本的中場梳理工作。目前中場能力最全面的巴爾韋德時常被安排去打右后衛來彌補防線短板，還要美其名曰“世界最佳右后衛”。兩個入隊好幾年的法國中場每一場都像第一場那樣生疏不知所措，莫德里奇熬了一年又一年發現還是離不了他。   

這球隊病了。年輕天才們比起為整體犧牲更在意自己的感受，而佛爺收集天才的癖好不可動搖。當然不能要求皇馬年年進歐冠決賽，逆轉強敵書寫奇跡。今年是歷史周期中必要的困局，是過渡時期。大家都在說：如果夏窗補進幾個中場和后衛（甚至已經有名字了），球隊一定能好起來。

可是，回頭看看“銀河戰艦”，從2002-03賽季打進歐冠半決賽，到2010-11賽季再次打進半決賽，中間7個賽季有6次止步于1/8賽季。“歐冠十六郎”已經成了歷史名詞，現在的皇馬是歐冠之王。而在“十六郎”之前，皇馬也是3年拿了2個歐冠，也是無可置疑的王者。羅納爾多、貝克漢姆加盟時，弗洛倫蒂諾也說要圍繞巨星構建陣容。20多年過去了，名字變了，人老了，但事還是那些事。

安切洛蒂也算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此刻的他和歐冠慶功會上叼著雪茄的他沒太大區別，但有些事很快就會有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