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25日，盧卡·東契奇駕駛著那輛藍色1968款科邁羅駛入美國航空中心停車場，伸手從副駕座位上抓起嶄新的牛仔帽。當他從這輛經典改裝車中鉆出時，黑色帽子成為整套裝扮的點睛之筆——他身著西部剪裁的黑色系扣襯衫，搭配波洛領帶、李維斯牛仔褲和盧凱塞靴子，從頭到腳儼然德州本地人。"各位好呀！"他咧嘴笑著向人群致意，穿過車庫走向球館。

這個圣誕夜對達拉斯獨行俠意義非凡：在ABC電視臺下午黃金檔迎戰勒布朗·詹姆斯領銜的湖人隊前，球隊為德克·諾維茨基的7米高銅像舉行揭幕儀式。這座展現"德國戰車"招牌金雞獨立跳投的雕像，與以他命名的街道僅隔一記擊地傳球的距離。銅像底座鐫刻著"忠誠永不褪色"，21個字母濃縮了這位傳奇球星21年堅守達拉斯、率隊奪得隊史唯一總冠軍的歲月。"這給了我很大啟發，"全程見證揭幕的東契奇坦言，盡管他未必渴望如此漫長的職業生涯。

當晚，東契奇以32分9籃板9助攻的統治級表現帶隊取勝，對手湖人則因安東尼·戴維斯的足部傷勢缺少二當家。賽后他換上印有個人標志的訓練服，卻在媒體采訪時繼續扮演德州人角色，戲稱自己養了只"角蟾寵物"。"畢竟我現在是德州人了，"他聳肩笑道，牛仔做派渾然天成。

2025年2月1日，當獨行俠官方賬號發布三年前東契奇著西部服飾入場的視頻慶祝"國家德州日"時，命運的齒輪已悄然轉動。配文"大伙兒德州日快樂"的推文還綴著牛仔帽笑臉表情，然而幾小時后，總經理尼克·哈里森與湖人達成了NBA史上最驚人的交易：剛率隊殺入總決賽的東契奇被送往洛杉磯，換回安東尼·戴維斯為核心的籌碼。

據球隊消息人士透露，這筆交易預計導致本賽季收入銳減數千萬美元——上座率暴跌32%，周邊商品銷量斷崖式下滑58%，11家主要贊助商集體解約。季票退訂潮迫使球隊推出限額退款政策，原計劃在"回歸之戰"播放致敬視頻的贊助合同，因東契奇團隊拒絕授權其代言品牌合作而流產。當3月20日身披湖人77號的斯洛文尼亞人首次重返達拉斯時，美國航空中心將見證一場夾雜著緬懷與痛楚的荒誕慶典。

"交易已成定局，"獨行俠前鋒P.J.華盛頓在3月16日負于76人后直言，該場比賽球隊僅有聯盟最低標準的8人輪換，"我們受夠'解雇尼克'的呼聲了，現在只想要球迷支持場上拼搏的球員。"

哈里森將交易嚴格保密，部分原因是不想讓球迷情緒影響決策。他說服新任老板帕特里克·杜蒙——去年從庫班手中收購球隊多數股權的家族代表——拒絕今夏與東契奇簽下5年3.45億美元超級頂薪續約，核心論點是"這位巨星懶散的體能管理將導致身體崩潰"。"若失去球迷信任，我深表歉意，"杜蒙在2月13日的銀行業論壇上坦言，"但時間會證明這是正確決定。"

然而現實給冠軍窗口期的構想潑了冷水：戴維斯在交易時正從腹股溝拉傷中恢復，缺席加盟后前兩場比賽。2月8日首秀上半場狂砍24分13籃板5助攻3封蓋的驚艷表現，隨著第三節左內收肌拉傷戛然而止，這位玻璃體質中鋒再度缺席六周。更致命的打擊來自凱里·歐文——這位上賽季總決賽功臣在3月3日遭遇左膝前十字韌帶撕裂，預計下賽季才能復出。哈里森任期內兩大招牌引援本賽季僅共同出戰25分鐘，獨行俠仍在為西部第九的附加賽資格掙扎。

反觀東契奇在湖人場均貢獻27.7分8.3籃板7.8助攻，盡管仍在適應生涯最長傷停后的新環境，卻已讓球隊從交易時的西部第五攀升至第三。2月28日對陣雷霆被驅逐的插曲，不過是巨星轉型期的小小陣痛。"雖然過去兩個月了，但還在適應體系，"他近期坦言，"變化很大，但越來越好了。"

諾維茨基在馬爾代夫度假最后一天得知交易后，獨坐酒店房間一小時"試圖確認真實性"。"我永遠是獨行俠球迷，但這次交易真的傷人，"他在德語播客《Campus 41》中吐露，隨后飛赴洛杉磯力挺東契奇首秀，"需要時間消化這個事實。"

對東契奇而言，打擊來自更深層的情感紐帶。交易發生時，他正在達拉斯普雷斯頓霍洛社區辦理購置"永遠的家"的手續。"這里曾是我七年的家，"交易六周后他仍難釋懷。自19歲從歐洲登陸NBA起，達拉斯人就將他視為諾天王的火炬繼承者。他兼具創造力的球風、與對手"對噴"的血性，鑄就了與球迷的特殊羈絆。

"每夜他都能給你'ohoooo'時刻，"47歲的建筑業從業者杰里米·威廉姆斯說。這位自2001年諾天王首場季后賽起就購買頂層座位的死忠，收藏了15-20件東契奇球衣，"你會打電話給兄弟喊'快看回放！'或者叫兒子沖進房間看重播。"

如今，威廉姆斯的衣柜成了悲傷的陳列館。3月20日，他計劃穿著印有"NICO垃圾"的綠色T恤入場，深知可能因違反NBA球迷行為準則被驅逐。"要是被趕出去，也算45年看球生涯的新體驗，"他苦笑。盡管理解部分球迷追隨東契奇改換門庭，但他堅守底線："如果他去魔術可能還有戲，但湖人？絕不。"

在諾維茨基銅像投下的漫長陰影里，獨行俠主場觀眾席依然被各式77號球衣占據——達拉斯時期、斯洛文尼亞國家隊、甚至湖人版本。這座曾見證21年忠誠傳奇的球館，此刻正凝視著職業體育最殘酷的悖論，德克銅像底座鐫刻的"忠誠"二字，在鎂光燈下折射出冰冷的諷刺光澤。

（文/芒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