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代表作。分水嶺。

歐冠淘汰賽附加賽次回合，伯納烏。姆巴佩連中三元，皇馬3比1輕取曼城。兩回合，衛冕冠軍以6比3的懸殊比分羞辱了近年崛起的對手，誰贏誰有歐冠成了定律。晉級16強，倒像是皇馬譜寫歷史的副產品。曼城輸得很沒脾氣，瓜迪奧拉在場邊一臉肅穆，不見了平素英超賽場上的手舞足蹈。越往后，越讓人感覺到他的無力——既沒有后手，也沒有奇兵。安切洛蒂換足5人，恩德里克和阿拉巴像是上場熱身的；瓜只對位換了阿克、科瓦契奇和麥卡蒂，換下的是京多安和福登——瓜倚重多年的愛將，讓人覺得瓜的首選方案都很敷衍。甚至，瓜都沒把次回合“死馬當活馬醫”，曼城5分鐘不到就失守，哈蘭德臨到上場掛了免戰牌。

英媒很失望。他們多少寄希望曼城能做點什么。過去5年，該隊一直是英超征戰歐冠的標桿，是英超技戰術升級的折射。曼城這么輕易繳械，惹來媒體一通痛批。《泰晤士報》的標題扎心：“曼城臨門揮霍，已不再是歐冠菁英”。這句話夠狠，大有否定曼城東山再起的味道。冬窗新添的人手中，馬爾穆什、尼科·岡薩雷斯和胡桑諾夫首發，曼城依舊一敗涂地。這難道是曼城向世人展示的未來？胡桑諾夫踢右閘，填的是沃克的坑。瓜期望他的絕對速度能匹配維尼修斯、姆巴佩的快反，不料皇馬的反擊集中在另一側，曼城頓時土崩瓦解。姆巴佩的帽子戲法，第一個是原始的一號公路，中路過頂直傳；第二個是右路反擊，球回到左路破門；第三球，姆巴佩干脆發威，右路閃開空當，左腳命射死角。格瓦迪奧爾并不慢，但提得太靠前，瓜拿他當半個邊鋒使，他的防區成了重災區。

痛打曼城左路，甚至不是皇馬的發現。費耶諾德連扳3球，大巴黎讓二追四，都是這個套路。如果不只一個對手用同一套路痛打曼城，說明他們不約而同找到了瓜的薄弱環節。且瓜沒有對策。皇馬輕松打進3球，從第4分鐘領先到完場，絲毫不給曼城心存僥幸，伺機反撲的機會。一是個人能力更強，二是把握機會更穩。整體上，皇馬的反擊拳拳到肉，帶有鮮明的意大利足球“刻板印象”：疾如閃電，殘酷無情。曼城遭對方反復直傳身后沖擊，疲于奔命，應接不暇。一種風格被另一種風格克制，一個集體被另一個集體肆意凌辱，莫甚于此。曼城沒有勝算，不僅其打法本身缺乏應付機制，個人局部對抗，也處于下風。姆巴佩包辦皇馬進球，夠了。往死里打，維尼修斯和羅德里戈還能改寫比分。但安切洛蒂不需要，也不允許。姆巴佩大放異彩，讓弗洛倫蒂諾心花怒放。讓其他人來分薄他的光芒？不智。

姆巴佩充分展現了最令對手膽寒的素質：速度。打二三流球隊他未必好使，但打曼城，姆巴佩最好使。他的速度，以及小范圍變向，迷惑對手，尋找目標的能力，發揮得淋漓盡致。曼城無解，3個進球，都被動跟著跑吃塵，好不容易追上了，喘息未定，立刻被姆巴佩假動作所騙，球門再失。隊友也不吝所長，一再送他飛馳追殲，即穿巴峽再巫峽，襄陽之后又洛陽。羅德里戈，維尼修斯，楚阿梅尼，阿森西奧，無論新老，無論戰功，此時此刻都是配角，只為他服務。《泰晤士報》恭維：他生來就為在伯納烏叱咤風云；伯納烏本就是為他搭建的舞臺。幾年前，姆巴佩和哈蘭德被譽為“梅羅時代”的后續，皇馬本可囊括兩位不世之才。命運卻讓他倆各為其主，分庭抗禮。首回合，哈蘭德為曼城梅開二度，次回合他消失了。利物浦名宿卡拉格嘲諷哈蘭德怯陣，不敢在伯納烏和姆巴佩一較高下，激起曼城名宿紛紛抗議。

皇馬雙殺曼城，好比當年利物浦內戰外戰三殺曼城，讓人激動了很久。利物浦沒有足夠實力顛覆曼城壟斷英超，皇馬卻有實力反復打垮曼城。姆巴佩這場的發揮，既是個人在高水平賽事中的代表作，也是他和哈蘭德，皇馬和曼城對抗（如果還有后續的話）的分水嶺。過去4年，曼城和皇馬年年約戰，從曼城主場險勝，客場遭壓哨逆轉，到曼城完勝皇馬問鼎三冠，到皇馬上賽季點球過關奪回王座，史詩級的對抗。眼下，天平已向皇馬傾斜，能否在安聯球場掄元倒在其次了。英媒認為曼城配不上歐戰菁英的標簽，根源就在于此。曼城還會重整旗鼓，還會卷土重來，是不是還在瓜的旗下，不得而知。四載對抗，以皇馬的明顯優勢告一段落，未來還有續集嗎？同樣不得而知。安切洛蒂和瓜迪奧拉，不久都將離開，屆時，曼城還會是皇馬征服歐冠的主要對手嗎？沒有答案。追問下去，瓜會不會因此，改弦易轍，放下理想，玩一玩（對手的）務實套路，為曼城帶回更多榮譽？

瓜的打法已經失去當初的光澤，皇馬雙殺曼城，以及利物浦很可能在接下來的英超雙殺曼城，都預示著一個流派和一個時代行將謝幕。過去這十幾年，瓜的思想照耀著足壇，滲透到草根，大小諸神均以模仿其打法為榮，言必稱控制和高位。安切洛蒂卻證明：按照傳統的套路，瓜陣可破。當年薩基傲嬌地宣稱：你不必先當一匹馬再成為騎師。安切洛蒂告訴我們：你不必掌握七成的控球也能奪冠。打法此起彼伏，思路流變循環，信哉。經此一役，會不會有更多的球隊，放棄控傳轉求快反？會不會有誕生更多風馳電掣的邊鋒？不知道，你最好是不知道。期待，才是足球最有魅力的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