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特約記者吳昊宇發自圣馬梅斯

筆者上一次在畢爾巴鄂的圣馬梅斯球場報道比賽，還要追溯到2019年3月，那是武磊代表西班牙人出戰客場對陣畢爾巴鄂競技一戰。當時為我發放媒體證的工作人員告知我，自2013-14賽季新圣馬梅斯投入使用以來，我是第一個來這里報道的中國記者。那場比賽武磊頭球擺渡送出一次助攻，幫助西班牙人客場1比1戰平畢爾巴鄂競技并拿回一個積分，彼時武磊才加盟西甲，也是西甲除皇薩之外的隊伍最被我們關注的時候。

五年多過去，我又一次有幸成為了圣馬梅斯相關的“第一個”，如果沒有意外，我大概是第一個坐上女足歐冠決賽文字媒體席位的中國記者，而今年的這場決賽也是在圣馬梅斯球場舉行，對決雙方是歐洲新貴巴薩女足和舊勢力的代表里昂女足。兩隊稱得上是一對宿敵，除19-20賽季在疫情下的單場淘汰制女足歐冠中止步半決賽之外，巴薩女足過去6年5次殺進歐冠決賽，兩次奪冠兩次鎩羽，輸掉的兩場決賽都是倒在里昂腳下。

即使這些年巴薩女足成績彪炳，被中文互聯網層面的巴薩球迷玩起諧音梗稱“Women巴薩是不可戰勝的”，去年以巴薩班底出戰女足世界杯的西班牙隊也成功登頂世界。但里昂女足始終是巴薩女足在歐冠賽場上無法逾越的山，有如皇馬在歐冠賽場上之于克洛普的利物浦，里昂女足過去6年里兩次在決賽擊敗巴薩，1次在1/4決賽戰勝巴薩，詮釋著何謂“血脈壓制”。

圣馬梅斯成巴薩“主場”

從賽前各方的預測來看，這場的圣馬梅斯球場之于巴薩也將幾乎是主場作戰，一來畢爾巴鄂距離巴塞羅那車程不過幾小時，二來當晚還有里昂男足對巴黎的法國杯決賽，必定會分走相當一部分關注女足歐冠決賽的里昂球迷。但當筆者到達畢爾巴鄂，眼前的景象也令人感到不可思議，圣馬梅斯周邊幾乎完全被紅藍色籠罩，偶爾有一些身穿紅白間條衫的畢爾巴鄂競技球迷穿插在其中。畢爾巴鄂本地人始終將他們的球隊視作驕傲，即使不是比賽日，平日里他們也都會將紅白旗幟掛在陽臺，并將畢爾巴鄂競技的球衣穿上街頭，因此放眼望去，畢爾巴鄂競技的紅白球衣都要多于里昂的球衣，等走到球場附近，才能看到零星的幾個里昂球迷。

“巴薩萬歲，拉波爾塔出去！”巴薩球迷賽前聚集在圣馬梅斯場外等待球隊大巴時，部分球迷將這句口號高聲喊出，對于最近拉波爾塔出爾反爾解雇哈維，巴薩本地球迷不滿的很多，現場部分巴薩球迷還穿上了哈維球員時代的6號戰袍。但這畢竟是巴薩女足的“主場”，現場更多見到的是11號阿萊克西婭·普特利亞斯、14號艾塔納·邦馬蒂、7號帕拉略洛、4號萊昂等明星球員的球衣。即使最近兩年因為傷病出場次數銳減，也逐步將頭牌位置讓給了后起之秀邦馬蒂，但普特利亞斯仍是最受球迷歡迎的，她是西班牙歷史上第一位收獲女足金球獎的本土球員，也是繼已經去世的老蘇亞雷斯之后第一位西班牙金球獎得主，稱得上是巴薩和西班牙女足崛起的基石。

當筆者走進圣馬梅斯，更是被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撼，現場幾乎成為了紅藍色海洋，用《每日體育報》巴薩女足跟隊記者瑪麗亞·蒂卡斯的評論說，這根本不是圣馬梅斯球場，而是諾坎普，全場至少90%的座位被巴薩擁躉占據，當賽前報送里昂女足首發陣容的時候，噓聲幾乎震耳欲聾。以往的決賽賽場兩隊球迷各占據一半看臺的景象，本場壓根就不存在，里昂球迷的白色只有幾乎可以忽略的一小部分，正如在諾坎普球場僅有的一小片客場看臺。

在幾乎全場都是主場球迷的氛圍之下，巴薩女足看起來想不復仇成功都困難，但也許是全場擁躉氣勢拉滿造成壓力更大所致，上半場的巴薩占據場面優勢，但在最后一傳等細節上做得不算太好，反而是里昂多次利用身體優勢打開邊路缺口造成威脅。膠著的上半場過后，兩隊以0比0進入下半場較量，此時巴薩的明星球員們挺身而出，邦馬蒂插入禁區小角度射門打開僵局，到了補時階段，普特利亞斯在全場的掌聲中替補出場，緊接著便打入鎖定勝局一球，這一刻徹底引爆圣馬梅斯，不僅是觀眾席，媒體席的眾多跟隊記者也站起身歡呼雀躍。這大概就是巨星和圖騰之于一支隊伍的重要意義，在出戰決賽之前，普特利亞斯剛剛與巴薩完成續約，即使作為替補開場，她同樣為球隊吃下了定心丸。

終場哨聲響起，現場陷入徹底的歡騰。巴薩女足成功復仇里昂，并在本賽季完成了全滿貫，4座冠軍獎杯全部以碾壓之勢收入囊中。最近4年均殺入歐冠決賽，3次奪冠，在女足層面的歐洲賽場，這就是屬于巴薩的時代，正如之前的狼堡和里昂等隊伍那樣，巴薩女足正在開創自己的時代。

西女足崛起靠“群眾基礎”

女足歐冠決賽進入到下半場后，圣馬梅斯球場的屏幕上打出本場比賽的現場觀眾數量：50827人，上座率幾乎達到100%，這一數字也創下了女足歐冠決賽層面的上座紀錄。而一眼望去，這5萬出頭的觀眾中巴薩球迷至少占據了4.5萬，甚至還要更多，而這其中也不僅僅包括本地球迷。

本次筆者在下榻的旅館認識了一位從比利時專程來到畢爾巴鄂觀看這場女足歐冠決賽的球迷，她是巴薩女足的鐵桿擁躉，“去年在埃因霍溫的女足歐冠決賽我就在。”她告訴筆者，那場比賽巴薩女足在上半場0比2落后的情況下，下半場3比2翻盤狼堡女足，拿下隊史第二座女足歐冠。“這場比賽的票價不算貴，但很不好買，很多球迷早早就預訂好了行程，歐足聯官網的票也很快就賣空了，我是提前幾個月就預訂了行程的。”她同時說。巴薩女足的崛起不僅讓本地球迷為之驕傲，也吸引了來自各地的擁躉。

在西班牙，女足比賽現場熱度的竄升近年來是清晰可見的，2019年馬競女足主場迎戰巴薩女足的大戰被放在馬競主場大都會進行，那場比賽入場觀眾數超過6萬人，創下俱樂部層面女足比賽觀眾入場紀錄。接下來幾年里，巴薩女足放在諾坎普球場作戰的歐冠淘汰賽比賽不斷刷新這一紀錄，2022年的歐冠半決賽次回合上座人數達到91648人。除巴薩之外，馬競、萊萬特、皇家社會等女足成績較好的西甲俱樂部始終都有很出色的女足球迷基礎。2020年之前，皇馬始終都沒有自己的女足隊伍，但當年皇馬正式擁有女足隊伍后，也逐漸跟上了腳步。

稍微了解些西班牙女足的朋友大概也知道，雖然2023年在女足世界杯上奪冠，但西班牙女足國家隊在之前的管理是較為混亂的，主教練比爾達不得人心，多名球員曾逼宮退出國家隊。西班牙女足在這樣的背景下還能登頂世界，所仰仗的就是出色的群眾基礎和源源不斷的青訓人才。近些年來，眾多西甲俱樂部在女足層面的青訓規模已經基本與男足層面持平，相比于十數年前有了翻天覆地般的改變。在媒體宣傳方面同樣如此，眾多俱樂部都在這些年增加了女足隊伍的宣傳力度，本場女足歐冠決賽的媒體區基本被來自各地的記者填滿，賽后混采區中，每名球員也都被眾多記者包圍，如果不搶一個好的位置，很難輪到提問的機會。

滿座的球場、強大的媒體關注度和發達的青訓，這就是西班牙，或者說是歐美多國在女足層面的現狀。20世紀到本世紀前10年里，西班牙女足賽場基本與荒漠沒有太大區別，但女足大眾化的浪潮不可阻擋，在某些層面已經走到了世界的前沿，這也才有了西班牙女足國家隊在世界杯的登頂，以及巴薩女足所開創的霸主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