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勤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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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這篇專欄涉及的是一項統計數據。這樣的選題有點背離我一直以來為《足球周刊》寫作專欄的風格。然而在最近幾天，我的足球腦不由自主、反反復復回憶和整理與這個數據相關的鏡頭和事實，忍不住要在這里和大家分享。

讓我們還是從故事講起。2017年，卡佩羅和貝爾薩受到巴西足協邀請，和蒂特同臺討論足球。卡佩羅談到了自己執教羅馬時期的一個軼事。

當時羅馬管理層擔心南美球員為國家隊賽事來回奔波影響狀態，卡佩羅找到了隊內的勞動模范卡福，“有一些純粹的友誼賽缺乏價值，你能不能和巴西隊商量一下，就不用去了？”

卡福回答說：“教練，你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情，但我唯一無法同意的就是缺席巴西隊的比賽。”

國家隊和俱樂部之間的人員爭奪是足球世界的一個恒久問題。俱樂部始終無法消除自己的不滿情緒，因為給球員支付工資的是俱樂部，國家隊賽事本質上是業余賽事，但球員不僅可能在國家隊受傷，還可能因為國家隊比賽而分心，承擔損失的則是俱樂部。尤其是在當今職業足球世界賽程愈發密集的情況下，俱樂部對球員施加壓力司空見慣，而球員嘴上不說，內心有所偏向和取舍也是絕對存在的。

近期在葡萄牙和挪威較為引發關注的一個事件，是本菲卡球員艾于爾斯內斯宣布退出挪威國家隊，理由是他必須“優先考慮一些足球之外的事項”，葡萄牙媒體報道說，他希望有更多時間和家人呆在一起。

這名只有28歲的球員和卡福一樣是勞模，現在距離賽季結束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已經踢了53場比賽，總共出場4498分鐘，包括為本菲卡47次出場，為挪威國家隊6次出場。在大多數比賽中他都是踢滿全場。盡管他不是像同胞厄德高、哈蘭德一樣的明星，但他所在的球隊教練都把他視作絕對主力，艾于爾斯內斯是個超級多面手，在本菲卡踢過左右邊衛、左邊鋒、后腰等多個位置。

葡萄牙《記錄報》認為，艾于爾斯內斯的決定其實體現了今天職業球員的一個困境，即使球員不受傷，賽程的密集同樣會導致他們缺少足夠的恢復期，不斷的長途旅行，無法正常且有規律地進行作息，假期縮短、賽季前準備期充斥巡回拉練和商業賽，無疑損害了球員的身體健康和心理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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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國際米蘭從歐冠出局，我認為小因扎吉的帶隊成就仍然值得肯定，他在陣容并不奢華的情況下打造了意甲第一強大的球隊，在本賽季優先目標是贏得意甲冠軍為藍黑球衣縫上第二顆星的情況下，無法強求球員雙線作戰都盡全力，從以往的經驗看，過分強撐反而常常導致傷兵滿營捉襟見肘。

一些讀者對我的評論發表了不同看法，他們認為在國際米蘭聯賽已經遙遙領先的情況下，集中力量拼一把歐冠是可以的。其實我們比較容易證明，這種想法實現起來的難度很大，拜仁在很多個賽季中都提前鎖定德甲冠軍，巴黎圣日耳曼在法甲也一樣，曼城在英超有時也做到了，但集中力量拼歐冠從未讓他們展現出任何獨特的優勢。

更何況，今年是大賽年，這樣的年份如果一個俱樂部無法對球隊提供巨大的經濟刺激或者獨特的精神鼓勵，都很難贏得歐冠，提早贏得聯賽冠軍其實是理性的管理辦法，之后球員們有較多的時間休息和保養身體，準備國家隊比賽，而不是帶著滿身疲勞參加大賽。

說到這里，我可以拿出前文提到的統計數據了：自1997-98賽季歐冠擴軍、重要聯賽的非冠軍球隊也可以參加歐冠，歐洲頂級足球走向賽程密集化，在有歐洲杯和世界杯的大賽年，能夠贏得歐冠的球隊只有兩種：一種是圓夢型球隊，通常并非當季大熱門，闊別多年終于贏得歐冠或歷史首冠；另一種只有一支球隊，皇馬。

大賽年歐冠得主按照順序是：1998年（世界杯）皇馬、2000年（歐洲杯）皇馬、2002年（世界杯）皇馬、2004年（歐洲杯）波爾圖（時隔17年）、2006年（世界杯）巴薩（時隔14年）、2008年（歐洲杯）曼聯（時隔9年）、2010年（世界杯）國際米蘭（時隔45年）、2012年（歐洲杯）切爾西（歷史首冠）、2014年（世界杯）皇馬、2016年（歐洲杯）皇馬、2018年（世界杯）皇馬、2021年（歐洲杯）切爾西（時隔9年）、2022年（世界杯）皇馬。

對于很多皇馬老球迷來說，1997-98賽季的第七冠是非常關鍵的一次奪冠，那支擁有雷東多、西多夫、米賈托維奇、勞爾的球隊結束了皇馬球迷長達30年的噩夢，很多人曾以為在歐冠剛剛成立時獨霸獎杯的皇馬很難再次站到巔峰之上。1998年贏得第七冠以后，皇馬此后又拿到了7次歐冠。其中有幾次是在非大賽年奪冠？只有一次！是齊達內執教的2016-17賽季。其余6冠全部發生在大賽年。

還有一個可怕的數據是：西班牙國家隊最輝煌的時期連冠3屆大賽（2008歐洲杯、2010世界杯、2012歐洲杯），這3個年份皇馬和巴薩都沒有進入歐冠決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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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馬并沒有一種絕對有效的方法可以管理球員與國家隊之間的關系，所有人都會立即想起貝爾離開皇馬之前的“演出”：在馬德里打高爾夫，在威爾士隊踢球，這是一個皇馬管理徹底失敗的案例。

但是從更長遠和廣闊的角度來說，皇馬確實可以被認為是最能與國家隊爭奪球員專注和投入的俱樂部。到底原因是什么？或許和這個俱樂部強大的榮譽感有關系。有一些心態的灌輸無法用言語實現，也無法用言語形容，但每一名為皇馬效力的球員都能體會和講述在皇馬踢球的含義，伯納烏可以給球員一種足球生涯的至高無上感。

皇馬對歐冠榮譽的執著也是獨一無二的。即使是在皇馬闊別歐冠的兩個時期（1967-1997、2003-2013），對歐冠獎杯的渴望也從未有過半點折扣，沒有人會認為進入八強或者半決賽是出色的戰績。

為皇馬效力的至尊感不僅僅體現在感覺上，同樣意味著巨大的回報。尤其對于當家球星來說，為皇馬贏得歐冠還意味著收獲巨大的媒體影響力，因此在金球獎評選中占據有利位置。

本賽季的皇馬盡管歐冠小組賽全勝出線，但他們的奪冠前景仍然不太被看好。八強抽簽后，皇馬的熱門程度遠遠不如曼城，也低于阿森納，只比拜仁慕尼黑略高一點。實際上在賽季初他們就得到了這樣的評價，大多數人不太相信沒有正印中鋒的皇馬可以沖擊歐冠獎杯。然而，今年是2024年，大賽年皇家定律會再度現身嗎？

本文原載于第887期《足球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