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黃思雋

賽前還在抱怨又一次要在國際比賽周之后踢周五晚場，抱怨手下的各國國腳身心俱疲，抱怨如今的賽程“不符合球員利益”，也“不符合比賽利益”，結果到了做客科隆的比賽中，圖赫爾卻讓（除門將諾伊爾外）10名剛結束國家隊比賽任務返回的各國國腳踢滿了足足96分鐘（上下半場各補時了3分鐘）。于是在這樣一場乏善可陳的1比0過后，圖赫爾為什么不換人自然成了外界熱議的話題。

不配出場的“俱樂部傳奇”

這已經是拜仁本賽季第2次在國際比賽周后的聯賽中率先登場，上一次是9月國際比賽周后主場對勒沃庫森的榜首大戰。這一次對手盡管只是倒數第2的科隆，但難點在于踢客場。為了讓舟車勞頓的各國國腳在賽前更好地休息，圖赫爾沒有按慣例提前一天兵發客場，而是在比賽當天才飛去科隆，以讓球員“可以睡在家里自己的床上，看到他們的家人和女伴。”

賽前新聞發布會上，圖赫爾用“非常非常非常不幸”來形容這場比賽的時間安排，并強調他并不是為了找借口，因為克洛普也抱怨利物浦與曼城的比賽被安排在周六午飯時間，“我可以跟你們說，國家隊教練給我的反饋是，那些參加歐冠和國家隊比賽的頂尖球員都很疲勞。心理疲勞，情緒疲勞，精疲力盡，身體疲勞。不要只看他們踢了多少分鐘。他們還在大巴上，酒店里，以及飛機上耗費了許多個小時。”在如此疲憊的國際比賽周后，立即又迎來俱樂部比賽任務，球員是難以發揮出最高水平的，“這不符合球員的利益。既然不符合球員利益，那就無法符合比賽利益。”

圖赫爾又一次讓托馬斯·穆勒在板凳上枯坐了90分鐘。

一番鋪墊過后，圖赫爾還是在科隆精銳盡出，結束2輪停賽的基米希，上輪主場對海登海姆時輪休的戈雷茨卡和科芒均重新首發，而賽前一天才趕回慕尼黑的金玟哉也繼續披掛上陣。但旅途最疲勞的阿方索·戴維斯因肌肉還有些小問題而連續2輪坐在板凳上，于是馬茲拉維客串左后衛，萊默則擔任右后衛。這些人員變動都在預料之中，唯一令人意外的是托馬斯·穆勒竟然又被晾在了板凳上，圖赫爾決定派上替補中鋒舒波-莫廷。

類似的安排，本賽季已是第2次出現。上一次是9月下旬主場7比0橫掃波鴻一戰，當時穆西亞拉輪休，外界都預計穆勒終于可以回到首發陣容，結果圖赫爾卻派上了舒波，理由是“我們決定用雙前鋒陣型去阻擋波鴻的后衛，因為我們預計他們會采取高位逼搶”。而這一回，圖赫爾的理由則是：“科隆的定位球非常強，而舒波非常擅長防守定位球。進攻時，他在空中非常出色。我們預計科隆會壓迫得非常高，因此我們也可以在長傳時利用舒波，因為他可以很好地拿球。我們還在訓練中看到了其他一些理由。舒波參加了整個星期的訓練。把那些處在國家隊節奏的球員，以及像舒波這樣訓練了一整周的球員合理地結合起來，也是很重要的。”

圖赫爾固然有充分的競技理由選擇舒波-莫廷，而不是穆勒，但在足球里，尤其是在拜仁這樣的豪門里，教練的排兵布陣往往不能只是單純地考慮技戰術，何況圖赫爾在賽前談到穆勒時還吹了一頓“彩虹屁”，強調自己對穆勒的看法“非常積極”，而穆勒“狀態很棒”，“托馬斯是俱樂部的偶像，是傳奇。他得到我們的最大尊重。”

然而，“最大尊重”無法換來穩定的出場時間。賽季至今，穆勒各項賽事只為拜仁首發出場5次（對門興格拉德巴赫、勒沃庫森、弗賴堡和海登海姆的4場聯賽，以及對德丙球隊薩爾布呂肯的德國杯第二輪），外加9次替補出場，而且只在薩爾布呂肯踢滿了全場。而像本場這樣坐滿90分鐘板凳的待遇，在德甲第6輪客場2比2打平萊比錫RB以及歐冠小組賽第3輪客場3比1擊敗加拉塔薩雷時就有過。

取代穆勒首發的舒波-莫廷浪費了2次破門良機，但也對凱恩的進球作出關鍵貢獻。

已經34歲的穆勒讓位給天賦異稟的穆西亞拉，逐漸淡出主力陣容完全在預料之中，圖赫爾給出的一些競技理由，拜仁球迷普遍也認可，但讓球迷難以接受的是，即便是在穆西亞拉傷停或輪休的情況下，即便對手只是波鴻或科隆這樣的保級隊，穆勒也只能繼續坐板凳。這就是圖赫爾經常掛在嘴邊的“訓練表現出色”的“俱樂部傳奇”該有的待遇嗎？

眼看穆勒的合同在賽季末就到期，而他并不打算就此掛靴，目前的處境顯然不利于他下定決心在拜仁繼續踢下去，直到掛靴為止。體育主管弗羅因德在科隆強調，他們想跟穆勒談判，“我們會在未來幾周內談一談。身為球員，他是傳奇，他屬于拜仁。但必須各方都合適才行。”

像瓜迪奧拉那樣零換人

圖赫爾很清楚，穆勒的出場問題很特殊，總會引發媒體和球迷熱議，他也不得不經常回應為什么不讓穆勒首發，甚至不讓他出場的問題。例如做客加拉塔薩雷一戰之后，他表示自己在考慮是否換上穆勒時犯了錯誤，“當比分變成3比1時，我們打算換上他。然后我有一種感覺，如果我現在把他換上，就會產生這種效果：噢，是的，現在是3比1了，現在可以讓托馬斯出場了。這讓我感覺奇怪，而他會產生另一種感覺。這件事的責任在我。”

與科隆賽后，圖赫爾又要表達歉意，不僅僅是因為穆勒又一次坐穿板凳，還因為連格納布里、拉斐爾·格雷羅、特爾等人都沒有獲得出場機會，“我不是不信任板凳上的球員，而是我們在比賽中踢得那么的好，我們完全控制了比賽。”賽前還在抱怨球員筋疲力盡，圖赫爾卻最終把他們榨干，讓首發11人全部踢滿了96分鐘！

面對下半場的悶局，圖赫爾選擇以不變應萬變。

上一支在德甲比賽中沒有換人的球隊是門興格拉德巴赫，發生在2021/22賽季第27輪做客波鴻的比賽中。當時門興主帥許特爾因新冠居家隔離，由助教派廷格爾代為現場指揮。結果比賽踢到69分鐘時，由于有波鴻球迷從看臺上扔下一只裝滿飲料的塑料杯，并擊中了主裁判吉特爾曼的后腦勺，比賽就此腰斬。

因此在一場完整的德甲比賽中沒有換人還要往前追溯，那是在2020/21賽季第24輪，在客場1比0擊敗門興的比賽中，勒沃庫森主帥博斯讓首發11人踢滿了全場。至于拜仁上一次在德甲比賽中零換人，更是要追溯到2010年12月，范加爾的球隊在主場3比0大勝圣保利一戰沒有換人，而當時還是只能換3個人的年代。

圖赫爾在科隆不換人，沒有太多人會想起范加爾的往事，最先想到的或許是上賽季歐冠1/8決賽首回合，曼城客場1比1打平萊比錫一戰，瓜迪奧拉的零換人。當時瓜帥的解釋是對于場面非常滿意，場上球員很好地控制了對手，因此不需要為換而換。但事實上，萊比錫在下半場成功扭轉了場面和比分0比1落后的劣勢，由格瓦迪奧爾在第70分鐘扳平1比1。瓜帥也承認，在比分被扳平后，他一度考慮換上福登，但曼城在那之后又很快地重新穩住了局面，因此最終沒有換人。

半場浪射+半場悶局

如今拜仁在科隆的表現大同小異，也是上半場占據壓倒性優勢，但下半場似乎失去了能量。科隆變陣3421，并采取高位防守和前場壓迫，鮑姆加特試圖用侵略性的踢法去打擊體能處于劣勢的拜仁，結果比賽計劃完全在圖赫爾預料之中。拜仁一開場就利用快速轉換的機會，連續3次制造門前險情，其中許伯斯的鏟球解圍擊中立柱外側飛出底線，險些自擺烏龍，而薩內的單刀射門則被施韋貝擋住。到了第20分鐘，萊默在本方禁區前沿斷下凱因茨的直塞，經過科芒的快速過渡，薩內順勢斜塞幫助舒波反越位插入禁區左肋。舒波冷靜扣過回追的基利安后一對一推射擊敗施韋貝，但被沙博在門線上擋住，凱恩輕松地在小禁區線上撿漏得分，這是他第18個德甲進球了。

凱恩第20分鐘破門，上半場還有幾腳妙傳，但下半場基本消失了。

首開紀錄之后，拜仁在短短10分鐘內又接連創造出3次擴大比分的良機，但被舒波、薩內和科芒先后糟蹋。半場結束前，科芒還在角球混戰中考驗了施韋貝。這是一個完全可以打出3比0甚至4比0的上半場，拜仁攻擊群的浪射表演，不僅讓人聯想到上賽季很多比賽當中的場景。唯一的不同，不是教練從納格爾斯曼換成了圖赫爾，而是如今有了凱恩。

換邊之后，鮑姆加特改變了作戰計劃，通過調整邁納、卡斯滕森和揚·蒂爾曼這3名邊路球員的位置，并將陣型變成541，一下子就把后場空間堵得嚴嚴實實。于是下半場開始后，比賽就變得非常沉悶，拜仁再也無法獲得上半場那樣的反擊空間。但科隆的反擊也毫無威脅，即便后來鮑姆加特連續換上像蒂格斯、阿利杜和瓦爾德施密特等攻擊手，但最終連一腳像樣的射門都沒有。就是在如此沉悶的格局當中，圖赫爾始終沒有動靜。拜仁唯一的調整是踢了70分鐘后，科芒和薩內位置對調，而科芒也立即從左路制造了兩次威脅，外加在角球進攻中頭球頂中了門楣。

薩內上半場浪費了2次單刀，下半場則失去了活力。

以這種場面，圖赫爾究竟該不該換人？看到凱恩、舒波和薩內都逐漸失去了活力，是不是應該果斷換上穆勒、特爾或格雷羅，以求盡快打進第2球來鎖定勝局？圖赫爾承認，他確實考慮過換上這3名球員，但最終，經過跟自己的一番思想斗爭，他決定不去打亂場上節奏。跟瓜迪奧拉在萊比錫的賽后解釋相似，圖赫爾也認為球隊很好地控制了場面，“下半場我們的節奏非常好，控球很多，站位也很好。于是，我們的高位壓迫做得很好，沒有讓對手獲得什么機會。我們的前場球員踢得非常賣力。這也使得我們完全沒有換人，因為這樣是對的。然后我們就一直保持到了最后。”

圖赫爾說的沒錯，既然場上球員始終牢牢限制住了對手，那么確實沒必要為換而換——說不定替補上來后一時半會兒適應不了節奏，會破壞了整體運轉。1比0獲勝的結果，以及暫時超越未賽的勒沃庫森而登頂德甲積分榜，就是圖赫爾沒做錯的力證。下周三晚盡管有主場對哥本哈根的歐冠比賽，但拜仁已提前2輪鎖定了小組頭名，圖赫爾屆時會有很大的輪換空間。

諾伊爾第32分鐘擋住卡斯滕森的小角度頭球，這是科隆全場唯一一次有威脅的射門。

然而，對于拜仁球迷來說，一場預想中的大勝，竟演變成半場“納格爾斯曼式”浪射表演，加上半場“非典型圖赫爾式”控場悶戰，最后還來了個“致敬瓜迪奧拉”的零換人，多少感覺有點滑稽和荒謬。而圖赫爾總是說一套做一套，顯然也不會拉近他和球迷之間的距離。一個著名的拜仁球迷網站（bavarianfootballworks.com）在賽后快評中就寫道：拜仁踢出了近5年來我們所看過的最沉悶的90分鐘之一。又一次，圖赫爾的拜仁和對手之間的分野，就是拜仁有凱恩，而對手沒有。僅此而已。今天零換人——為什么？圖赫爾想向替補球員傳遞一個信息？有些主力看上去被榨干了，而教練的滑稽行為完全無助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