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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中國主席新任主席宋凱首次媒體見面會上“金句”頻出，被媒體廣泛報道。所謂“金句”指的是接地氣，能引起共鳴，適合傳播的大實話。一個善于與公眾交流的中國足協主席，對足球的普及肯定是好事。但是，“真金”是需要經得起時間考驗的。宋凱主席的這些“金句”是“鍍金”還是“真金”？現在還不得而知。可以肯定的是，就當下的中國足球現狀而言，宋主席的“金句”，要想成為名副其實的“真金”，對于中國足球發揮作用，而不僅僅只是表達了一種美好的愿景，其難度恐怕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大。

比如，宋主席所說的：“中國足球上不去肯定不是人種的問題，日本韓國都能搞好。”這，就是標準的非常適合傳播的“金句”，能夠與球迷產生共鳴，也是大實話。作為足協主席如此說，應該不僅僅是為了給低迷中的中國足球打氣那么簡單。相信，中國足協的新團隊，應該已經在尋找解決問題之道了。但是，我們亦要警惕，這樣的“大實話”很容易帶來一種認知陷阱，讓人產生一種錯覺：總有一天中國足球一定能像日、韓那樣強大的，因為我們都是同一人種嘛。

接下來，本文就以目前中、日歐、美的青少年的頭球訓練指南的差異，說明日本足球之所以能夠讓“人種論”不值一提，是因為他們其實已經在足球技術領域的某些研究超過了歐美的足球強國，而且與實踐結合非常好。如果不認識到日本足球的這種令人驚訝的領先優勢，我們其實并沒有資格因為人種與日本相同，就盲目相信中國足球有朝一日必定能趕上日本。

去年，在一次中國足協青訓足球大綱的宣講中，一位地方青訓中心的青訓總監請教了中國足協男足青訓部講師呂軍一個問題：9歲、10歲的小孩在訓練中找不到點，頂不到球。同時，教練們也感覺這個年齡的球員過多練頭球又不太合適。所以，他們有些無所適從。呂軍的回答很簡單：青訓大綱沒有這個問題，因為十二歲以下不要求練頭球。理由是因為這個年齡的球員，練習頭球會造成危險，呂軍甚至建議要勸阻在這個年齡段頭球訓練。

呂軍的這一回答，可以說完全與當下歐美先進的足球理念和實踐完全接軌。比如，美國足球協會在2016年引入了指南，規定11歲以下的兒童在比賽和訓練中都禁止頭球。由于美國橄欖球很受歡迎，因此有許多關于比賽中頭部碰撞引發腦震蕩等問題的案例，因此美國將頭球完全從兒童比賽中排除。英格蘭足球協會和蘇格蘭足球協會在2020年2月原則上禁止11歲以下兒童頭球訓練，并發布了針對18歲以下年齡段的頭球訓練的指南。同年6月，歐洲足球協會（UEFA）也對青少年訓練設置了限制。歐洲采取這些措施的基礎是英國格拉斯哥大學于2019年10月發布的研究結果，該研究指出足球職業選手患認知癥等神經退行性疾病的死亡率約為普通人的3.5倍，這引發了頭球和頭部疾病之間的關聯性問題。

我們的印象中，日本足球是歐美足球的很好的“學生”。但是，讓人非常意外的是，日本足協在青少年足球頭球訓練的問題上，卻并沒有照搬歐美標準。他們關于青少年頭球訓練的指南完全顛覆了我們對日本足球的刻板的印象，我們不得不承認，日本現在的足球理論的研究和實踐，甚至已經超過了歐美的“老師”。

日本足球協會（JFA）在2021年5月的理事會上，批準并公布了U15歲頭球訓練的新指南。根據日本足協技術委員會主席反町康治的介紹，JFA的這一指南制定是參考了前述國家的行動。但是，日本足協基于各種最新醫學見解，并沒有完全禁止青少年的頭球訓練。反町康治解釋說：“JFA之所以沒有采取全面禁止兒童頭球訓練的立場，是因為在小學4年級到6年級之間，神經系統的發展非常顯著，這被稱為技術習得的黃金時期。我們希望兒童不要什么都不做，而是根據年齡段，限制方法、次數和頻率，同時培養空間感知和與球的距離感等身體感覺，以正確地感受并恐懼頭球（的危險），而不會對身體產生負擔。”

為了保證青少年頭球訓練的安全，日本足協的指南里，對不同年齡的兒童和青少年的頭球訓練有不同的設計。比如，兒童可以通過自己將氣球或卷起的報紙投擲。到了小學3年級和4年級，建議使用類似排球一樣輕的球，并鼓勵進行投擲球到網上然后用額頭擊中球的練習。也可以使用網球大小的橡皮球進行捉追球或者打飛球的練習。到了小學高年級，可以逐漸引入一些涉及“競爭”的運動，例如兩人一起跳起爭奪空中的網球，等等。為了保證兒童青少年訓練頭球的安全，日本足球協會還大力提高青訓教練和家長對頭球訓練危險的認識，避免在訓練中因為大人的無知而傷害球員。

日本足協之所以在青訓頭球指南上沒有照搬歐美的行動，大概有兩大原因。首先，他們通過研究得出結論，在足球比賽中，頭部受到球擊的沖擊風險本身相對較小。足球比賽中發生腦震蕩的主要原因通常不是頭球本身，而是發生在空中碰撞或落地時。為了減少這種危險的情況，掌握正確的頭球技巧非常重要。他們相信熟練掌握頭球技能還有助于預防事故發生。其次，他們希望通過科學而安全的青訓頭球訓練擺脫“日本球員頭球不好”的困境。

可見，日本足球在實踐和理論結合方面，已經開始超越歐美足球強國。將來，或許我們能夠看到日本人的頭球也與他們的腳下技術一樣出眾。那時，我們可能會更加驚訝，原來“人種論”的確不是足球不好的理由。但是，日本足球理論研水平之高，理論結合實踐解決日本足球短板的能力之強，其實與“人種論”根本沒有關系。中國人、日本人雖然都是同樣的人種，并不是我們可以像日本一樣發展足球的理由。只有中國足協能夠像日本足協那樣，在足球的理論研究和實踐結合中有超越歐美的可能，宋主席“非人種論”的“金句”才有希望成為真正有遠見和價值的“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