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 薛珺鐸

時光在流動，但并不意味著一切都在隨之改變。

幾乎是整整半年前，溫布利球場中更多彌漫著濃重的懷疑情緒，英倫球迷大都還在為卡塔爾那場英法大戰的敗北而感到痛楚。這樣消極的氛圍絲毫沒有因為客場復仇意大利取得歐預賽3分而有所緩解：誰會為戰勝一支未能入圍世界杯的隊伍感到興奮？何況盧克·肖還染紅離場。

暫且把目光拉回至3月底和烏克蘭的首回合交手：彼時英格蘭主場2比0拿下3分，一傳一射的薩卡竭力改變了比賽走勢，這位2023開年以來三獅的股肱之臣，為圣喬治十字旗贏得了尊重，結果卻加速透支了自己的身體，過度勞累的雙料7號沒能在隨后的賽程中為阿森納守住頭把交椅。

將半年前的先發陣容與今天做對比，球迷們會苦悶地發現，除去上季以來日漸人如其名、堅如磐石的斯通斯，其他人員及位置沒有任何變化。當然，假若藍月鐵衛沒有因傷缺席，我們或許會看到一份完全雷同的名單。索斯蓋特的替代方案是格伊，比起他在米蘭城的師兄托莫里，在水晶宮站穩腳跟的后起之秀確實更值得一張信任票，他的表現同樣能壓過在藍軍發揮平平的師弟科爾威爾。

拋開唯一的變動不談，索斯蓋特的用人確實存在吊詭之處：縱使遠走沙特，亨德森仍是三中場的優先選擇，一同首發還有在曼聯被邊緣化的馬圭爾，結合找回感覺的斯特林未能入選這一前提，南門是否因為之前的些許甜頭變得剛愎自用了？

是也不是，首先需要肯定，他對于弟子們的特性了解得足夠到位：勤勉，精力充沛，擁有足夠的身體機能去承擔不同職責。因此他在中后場的輪轉體系進行了些許新的嘗試：亨德森偶爾會扮演扮演新角色—右中衛，沃克此時化身翼衛；抑或賴斯略微回撤，奇爾韋爾相對應得到心無旁騖、輔助麥迪遜的機會。中后場的粘合劑，理論上這個角色的最優解會是亞歷山大-阿諾德，但穆德里克的存在，迫使南門不會選擇劍走偏鋒。

出乎意料的是，烏克蘭中后兩線前期的盯防工作無比到位，頂住了開局三板斧后，雷布羅夫的球隊將才華橫溢的英格蘭人們切割成了數個孤立無援的點，三獅軍團難以構建出以往那種賞心悅目的凌厲配合，反倒是主隊摸透甚至掌握了快速反擊的訣竅：賴斯片刻的猶豫讓薩卡的干擾顯得徒勞，也讓主隊得以在中路尋覓到殺機，奇爾韋爾面對兩位主隊進攻手無能為力，面對倒三角，津琴科沒有辜負隊友對馬圭爾的牽制，用一記皮克福德難以反應的近距離射門先拔頭籌。

賴斯必須為丟球承擔責任——他太過輕松的送給了俱樂部隊友這次推進的機會。另一方面，亨德森確實無法再承受如此高強度的壓力與戰術要求了，由攻轉守時三中場任何一人的失神無疑是最致命的，何況這次遭遇了“雙喜臨門”。與其歸咎于南門的保守，毋寧說在這個位置上，三獅主帥的選擇相對匱乏：傷病讓菲利普斯和兩年前不可同日而語。加拉格爾？勇氣可嘉，但細膩不足。貝林厄姆仍是球隊的關鍵一環，他將在皇馬的狀態延續至今，可能6月份2場比賽的缺席還是讓他與同伴間的默契受了影響。上半時他為麥迪遜獻上了一記無比舒服的直塞，2秒后，三獅擁躉們更希望應對這種場合的，是拉什福德或福登。

貝林厄姆的嘗試為其他人提供了靈感：英格蘭最熟悉的，還是在突然之間由靜轉動、順勢提速的方式摧毀對手。幸運的他們得以在頭次機會出現時一擊制敵。沃克的進球是否會讓人想起上輪阿諾德連線薩卡？必須承認，凱恩的這次輸送難度更高，與其去思索為何大英隊長會又一次出現在那樣的腹地位置，不妨為另一個事實感到驚訝：沃克的前進之心人盡皆知，但這卻是他國家隊生涯的處子球。

下半時占據絕大部分時間的肉搏戰以及相互競速，顯然不是球迷樂意買賬的比賽內容，越到比賽后段，英格蘭愈發黔驢技窮，除去定位球和利用邊路的瞬時爆破，南門別無他法。誠然，三獅主帥留有巧思，馬圭爾在一次精心布置的戰術任意球中險些得手，薩卡也幾乎要復刻此前世界波的壯舉，被橫梁拒絕，總歸欠缺一些運氣。隨后比賽仍值得討論的地方，恐怕也僅僅停留于薩卡制造的潛在點球，以及拉什福德對穆德里克那次激進的鏟搶了。

從小組積分角度審視，英格蘭的榜首地位斷不會因為連勝的戛然而止而遭到威脅。然而一場平局，顯然也難讓支持者滿意。縱然今年夏天隊內有多名重要成員更換了門庭，但無一例外，他們的適應能力皆數得到印證。貝林厄姆成了馬德里新寵，賴斯在兵工廠如魚得水，凱恩則將作為拜仁本季力爭大耳朵杯的最有力保障。

這其實是相當可悲的反差，歐陸的其他對手都在逆流而上，同時加速磨合新陣，經歷了數月休整期的南門，反倒拿不出一個足以實現一加一大于二，乃至等于二的解決方案。麥迪遜沒能合格地履行組織者的職能，隨后讓拉什福德僅固定在突破后下底傳中這樣的定位上，更加不可理喻。福登在補時來臨前，甚至沒能得到展現其技術特點所需的球權。

英倫名記喬納森·威爾遜在《倒轉金字塔》一書中寫道：“每個足球文化都會在某一刻懷疑自己的長處，將渴望的目光投向國外更圓的月亮。”人員儲備豐富在特定情況下會比無人可用棘手得多，固然“贏得漂亮”不是對這支英格蘭的硬性指標，畢竟1966年的捧杯，拉姆塞爵士賬下的三獅踢得也并不賞心悅目。索斯蓋特仍有時間為球隊定性，但不容置疑，假如在明年夏天以這樣豪華的班底未能在德國更進一步的話，恐怕歐洲杯將會是南門帶隊的最后一屆國際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