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特派記者沈天浩發自布達佩斯

布達佩斯被橙紅色覆蓋。這既象征著歐聯杯，也能夠代表羅馬隊。在過往的執教經歷中，穆里尼奧取得的成功，大多與藍色有關：波爾圖的藍白、切爾西的深藍、國際米蘭的藍黑。可實際上，“狂人”的性格在光譜中，或許與橙紅更加接近。紅色是普斯卡什競技場座椅的顏色，是羅馬遠征軍衣服的顏色，也是賽后穆里尼奧臉上的顏色。

紅狼擁躉占據了球場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坐席，開場前的隊歌大合唱更是令人心潮澎湃，但這并不能幫助球隊獲得一場勝利。賽后，穆帥在混采區又一次表示，自己已經非常疲憊。

煙霧彈與馬拉松

羅馬全隊都非常渴望這座獎杯。這關于葡萄牙主帥的自我實現感，關乎球迷們對榮譽的渴望，關乎俱樂部危如累卵的財務狀況——歐聯冠軍意味著歐冠資格。賽前，兩隊球迷之間的反應形成了比較鮮明的對比：大多數安達盧西亞人氣定神閑，而紅狼擁躉則紛紛屏息凝神，看起來十分緊張。足球世界里的度量衡從未被真正統一，而對于羅馬來說，這座獎杯或許有著更多的重量。迪巴拉出現在首發名單，更是讓意大利人心潮澎湃。穆里尼奧在昨天的賽前發布會上表示，阿根廷球星能踢20-30分鐘，果然只是煙霧彈。

迪巴拉果真有魔力。比賽第11分鐘，羅馬打出全場第一次威脅攻勢，迪巴拉在右路將皮球從兩名塞維利亞衛將的夾縫中傳出，切利克回敲斯皮納佐拉，意大利國腳的勁射被布努封出。眼見策動攻勢不成，迪巴拉決定自己來：第35分鐘，克里斯坦特贏下中場對抗，詹盧卡·曼奇尼拿球后果斷直塞，一腳打穿塞維利亞防線，阿根廷球星禁區內冷靜地用左腳得分。

羅馬在決賽場上展現出了鮮明的穆氏風格，僅存的零星靈感，大多與迪巴拉相關。半場結束前，羅馬錯過了擴大比分的機會，佩萊格里尼在禁區內接到切利克的傳球，調整得并不理想，最終在對抗中倒地，被主裁以假摔為由出示黃牌。拉基蒂奇的世界波擊中門柱內側，吹響了歐聯杯歷史霸主反擊的號角，而在此之后，羅馬未能在場上創造出更多運動戰的進球機會。

這是一場如馬拉松般漫長的比賽，穆里尼奧在賽后吐槽比賽踢了150分鐘。可除去上半場，在剩余的100分鐘時間里，塞維利亞一直是場上更積極、更主動、更有創造力的一方。門迪利瓦爾在半場休息時果斷進行二換二，拉梅拉和蘇索的登場，讓羅馬在防守端變得有些狼狽。塞維利亞在邊路由不同的球員嘗試突破，用不同的風格尋找機會，靠不同的速率打亂羅馬的節奏。最終，納瓦斯的傳中造成曼奇尼的烏龍球，作風勇猛、神經大條的羅馬中衛，本該成為這場比賽的功臣。

羅馬的威脅攻勢全部來自定位球——這樣的場面，在本賽季意甲賽場上已經司空見慣。伊巴涅斯的掃射偏出球門范圍，佩萊格里尼與貝洛蒂的精妙配合也差之毫厘。貝洛蒂本賽季聯賽至今顆粒無收，他本有可能在一瞬間彌補所有的遺憾，可奇跡不會每天發生。

輪盤賭與選擇題

雙方球員不可避免地朝著12碼前集體行進。穆里尼奧在賽后坦承，自己的球隊進行了大量的點球訓練，可最終交出的答卷又如何？后腰克里斯坦特首先登場后，兩名中衛曼奇尼和伊巴涅斯先后犯了錯誤：前者面對身高1.95米、撲救范圍極大的布努，選擇踢了一個中路的低平球；后者則沒有任何假動作和節奏變化，布努判斷對了方向，如若伊巴涅斯射出的皮球進入球門范圍，也幾乎肯定會被摩洛哥門神撲出。

貝洛蒂、沙拉維和維納爾杜姆呢？塞維利亞四罰全中，點球大戰提前結束，羅馬甚至沒有一名進攻球員能夠站在點球點前。穆里尼奧在賽后有些動情，他表示自己此前率領不同球隊五次拿到歐戰獎杯，但這一次他的自豪感絕對不會打折扣。羅馬本賽季的歐聯杯征程當然是有收獲的，斯莫林領銜的后防線，在決賽場上也繼續展現出極強的抗壓能力；此前在四輪淘汰賽中，羅馬面對實力與自己大致相若的薩爾茨堡、皇家社會、費耶諾德和勒沃庫森，每一次都闖關成功，但在決賽場上對陣同樣五五開的塞維利亞時，紅狼終究未能繼續神奇。

實際上，這也是一種必然。穆里尼奧的迪巴拉煙霧彈是成功的，但他將球隊進攻的全部希望維系在阿根廷人的左腳上，而在迪巴拉下場后，羅馬主帥選擇讓他的球隊采取低姿態，本來勢均力敵的對話變成了攻守演練。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要這樣？穆帥在賽前強調兩隊在陣容深度上的差距，但實際上羅馬的工資總額、營收能力和球員身價，都在塞維利亞之上。

布達佩斯不看足球的市民或許會感謝塞維利亞，他們的勝利讓這座城市在這個夜晚變得更加安靜——塞維利亞捧杯已成日常，如若羅馬奪冠，慶祝想必會熱烈得多。很多羅馬球迷是驅車來到布達佩斯的，他們在比賽前日或當天疾馳12小時來到匈牙利首都，又要在次日早上匆匆離去。羅馬傳奇德羅西因為女兒的畢業典禮沒有來到決賽現場，一位羅馬球迷則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選擇，也因此成了人們熱議的焦點。為了家庭生活的恒常美滿，你是否甘愿放棄幾十年一遇的決賽？追逐獎杯的強烈刺激，又真的足夠讓人放棄對美麗足球的向往？絕無僅有的羅馬和獨一無二的穆里尼奧，都不會給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