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駐意大利記者 沈天浩

三支意甲球隊殺入三場歐戰決賽，人們的記憶回到了三十多年前。這樣的場景并非沒有出現過：1988至1994年間，意甲球隊四次同時出現在三項歐戰賽事的決賽場上。當然，彼時歐協杯尚不存在，歐足聯的第三項國際賽事是優勝者杯。

王朝開端

1988年，貝盧斯科尼治下的AC米蘭時隔九年奪得了聯賽冠軍，米蘭王朝拉開序幕。古力特對決馬拉多納，三劍客大戰三駕馬車，年輕的巴喬和桑普雙星交相輝映——一切都會在這幾年上演。

1989年4月20日，《米蘭體育報》的頭版打出了這樣的標題：“颶風桑普，鋼鐵那不勒斯，王朝米蘭！”三支意大利球隊都在各自參與的歐戰半決賽過關，將三色旗插在了三大杯的決賽場上。桑普多利亞在優勝者杯半決賽首回合1比2落后的不利局勢下，回到費拉里斯3比0大勝比利時的梅赫倫；那不勒斯頂住了強大的壓力，他們在客場2比2戰平拜仁，總比分4比2殺入聯盟杯決賽；AC米蘭在圣西羅5比0砍瓜切菜般戰勝了……皇馬。若干年后，薩基和古力特在訪談中表示，他們當時在皇馬球員的眼中看到了恐懼。

在當時，聯盟杯決賽還是兩回合制。馬拉多納和隊友們面對斯圖加特，兩回合總比分5比4奪冠。相比之下，AC米蘭在歐冠決賽的勝利輕松得多：超過八萬名紅黑擁躉來到了諾坎普的決賽場，范巴斯滕和古力特分別梅開二度，米蘭4比0橫掃布加勒斯特星。范巴斯滕回憶起被米蘭球迷們占領的蘭布拉大道，這是他職業生涯中最快樂的瞬間。

然而，意大利人在那年夏天未能完成對三大杯的包攬，博斯科夫的桑普在優勝者杯決賽中0比2輸給了巴薩。三年后，兩隊將會再次在杯賽決賽碰面，舞臺即將升級為歐冠，但結果不會改變。

意大利之夏

隨后的1989-90賽季，意大利足球更進一步，在本土世界杯開幕前，完成了史無前例的三大杯滿貫——名副其實的意大利之夏。歐冠的代表依然是AC米蘭，他們以衛冕冠軍身份出戰，在跨過赫爾辛基、皇馬、梅赫倫和拜仁之后來到維也納的哈佩爾球場，并憑借著里杰卡爾德的致命一擊，時隔27年再次在決賽擊敗本菲卡奪冠。

和米蘭一樣，桑普多利亞也連續第二年殺進了同一項決賽。這一次，他們面對安德萊赫特沒有留下遺憾，靠維亞利在加時賽的兩粒入球捧起了優勝者杯。聯盟杯決賽則出現了意大利內戰——本賽季在半決賽留下遺憾的尤文圖斯，在那一年成了贏家，他們一路擊敗了三支德意志血統的球隊，先是來自東德的開姆尼茨，隨后是西德的漢堡和科隆。

聯盟杯決賽在尤文圖斯和佛羅倫薩之間打響。兩支球隊本就互為死敵，再加上羅伯托·巴喬即將轉會的風聲，紫百合球迷對斑馬軍團的敵意越來越深。那個賽季，弗蘭基球場為準備本土世界杯需要維修，佛羅倫薩在佩魯賈踢了一些比賽，包括對陣云達不萊梅的聯盟杯半決賽——那場比賽，不萊梅門將雷克試圖拿走掛在球網上的紫百合圍巾，一名激動的佛羅倫薩球迷沖向雷克，將他撲倒。盡管佛羅倫薩最終晉級，但他們被取消了決賽的主場資格，比賽在阿韋利諾進行，那里的尤文球迷比紫百合支持者更多。

尤文在首回合決賽主場3比1戰勝佛羅倫薩，“客場”0比0的悶平已經足夠讓斑馬軍團捧起獎杯。第二天，尤文官宣了巴喬的加盟，意大利媒體打出大標題：“巴喬是金子做的”。對于尤文來說，那個賽季的聯盟杯還有特別的重量和意義：球隊傳奇西雷阿正是在賽季初考察聯盟杯對手扎伯熱時出了車禍，過早地離開了我們。

失而復得

1990至1992年間，意甲未能繼續三大杯決賽會師的優良傳統。1990-91賽季，意甲兩支代表隊征戰歐冠，歐洲冠軍AC米蘭在韋洛德羅姆球場鬧出停電罷賽案，被判0比3負，外加逐出歐戰一年；意大利冠軍那不勒斯則在1/8決賽被莫斯科斯巴達淘汰。優勝者杯上，尤文圖斯殺進半決賽，但那年的主題是曼聯對巴薩，弗格森對克魯伊夫。意甲唯一守住的陣地是聯盟杯：該項賽事連續第二年迎來意大利內戰，國際米蘭VS羅馬，首發22人中出現了多達五名德國球星，三駕馬車擊敗了沃勒爾和貝特霍爾德。

1991-92賽季，則是那幾年間意甲唯一一次在歐戰顆粒無收。沒有了AC米蘭，桑普多利亞成了意大利人在歐冠的唯一代表，他們來到溫布利的決賽場，與夢一巴薩拼到加時，輸給了科曼的世界波——29年后，曼奇尼和維亞利將會回到這里捧起另一座獎杯。都靈則殺進了聯盟杯決賽，他們兩回合都與阿賈克斯戰平，最終因客場進球劣勢屈居亞軍，那支球隊除了馬切吉亞尼、穆西和倫蒂尼以外，還有年輕的維埃里。

意大利足球很快找回了勝利節奏。隨后的兩年，意甲再次接連實現了三大杯決賽會師的成就，但兩次距離包攬“三冠王”都只差一步，未能復制1990年“意大利之夏”前夕的榮耀。1992-93賽季，AC米蘭、尤文圖斯和帕爾馬分別殺入歐冠、聯盟杯和優勝者杯決賽，這次栽跟頭的是往日最靠譜的紅黑軍團：卡佩羅的球隊在慕尼黑0比1輸給了馬賽，那也是范巴斯滕球員生涯的最后一場比賽。

尤文圖斯在聯盟杯決賽兩回合6比1戰勝了多特蒙德，創紀錄地第三次捧起了這座獎杯。兩個巴喬包辦了六粒進球中的五個，最后一粒則屬于德國人安德烈亞斯·穆勒，他將在一年后回到威斯特法倫，并在1996-97賽季的歐冠決賽中擊敗自己的老東家。帕爾馬的時代也開始了：“十字軍”在優勝者杯決賽3比1戰勝安特衛普奪冠。

1993-94賽季還是熟悉的節奏，意甲球隊在歐戰決賽中“三局兩勝”。AC米蘭回到了歐冠決賽，這一次贏了，而且贏得漂亮：巴雷西和科斯塔庫塔停賽，卡佩羅用馬爾蒂尼和加利搭檔中衛，4比0完勝克魯伊夫的巴塞羅那。帕爾馬回到了優勝者杯決賽，可這一次輸了，他們面對的是格拉厄姆的阿森納，在一場防守對決中0比1敗北。聯盟杯依然是意甲的天下：國際米蘭用兩個1比0擊敗了薩爾茨堡。

余音繞梁

在當時的歐洲三大杯中，意大利足球在聯盟杯最能展現出絕對的統治力：1988至1999年間，意甲球隊在11個賽季里8次奪冠。1997-98賽季之前，只有聯賽冠軍和歐冠衛冕冠軍才可以參加新賽季的歐冠，留給意甲球隊的容錯率太少了——實際上，AC米蘭是唯一一支在“小世界杯”期間穩定持續參加歐冠的意大利球隊，他們五次殺進決賽，三次捧起大耳朵杯。優勝者杯的道理類似，每個協會的參賽球隊只有一支，不確定性太大。相比之下，聯盟杯為意甲留出了四個席位，再加上衛冕冠軍的參賽資格，意大利動輒有五支代表隊參加這一賽事，“第二集團”的整體實力優勢展露無遺。

直到本賽季之前，意大利足球再也未能復制同時殺進三場決賽的成就。1988至1994六年間，意大利足球將整個歐洲當成了自己的后花園。在那之后，意甲鼎盛期的喧嘩依然余音繞梁：1994-95賽季， AC米蘭來到了歐冠決賽，帕爾馬則在聯盟杯奪標，但桑普多利亞在優勝者杯半決賽被阿森納點球淘汰；幾乎相同的情況，又出現在1997-98賽季，尤文在歐冠決賽輸給皇馬，國米在聯盟杯的又一次內戰中大勝拉齊奧，而倒在優勝者杯半決賽的，是傳奇般的維琴察。

1998-99賽季，拉齊奧贏得了末代優勝者杯，“歐洲三大杯”的時代暫時畫上了句號。同年，帕爾馬捧起聯盟杯，意甲本有可能再次復制三進決賽的成就，甚至有望三線奪魁，可惜安切洛蒂的尤文在歐冠半決賽痛失好局，在自家主場慘遭曼聯逆轉。“七姐妹”的時代還在繼續，但意甲最輝耀的年代即將過去。2000年，西甲在歐足聯聯賽積分榜上超過了意甲，而英超的金元足球即將在幾年后襲來。現如今，意大利足球又一次擁有了三支決賽球隊，但他們的身份已經從守擂方變成了挑戰者。此前四次實現三大杯決賽會師，意甲球隊每次都能將至少兩座獎杯帶回亞平寧——這一次，復制紀錄的難度非比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