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駐意大利特約記者 沈天浩

皆大歡喜。沸沸揚揚的意甲“做賬門”前日宣判，所有涉案球隊和相關人員全部被判無罪，阿涅利、帕拉蒂奇和德勞倫蒂斯可以舉杯慶祝。此前，尤文圖斯和那不勒斯的幾位高管全部受到指控，一旦被判有罪，將面臨高額罰款和6-16個月不等的禁足令。

“做賬門”牽扯了哪些球隊？

此次“做賬門”牽扯的除了尤文和那不勒斯以外，還包括其他9支球隊：征戰意甲的恩波利、熱那亞、桑普多利亞，意乙的比薩和帕爾馬，意丙的佩斯卡拉和普羅維切利，以及如今已經破產的切沃和諾瓦拉。后兩支球隊自然免于起訴，而在前面一眾球隊中，被指控懲罰最重的，其實是比薩和帕爾馬。為什么？因為這兩支球隊通過球員做賬改善了財務狀況，通過了本來比較嚴格的意乙聯賽準入機制審核。

實際上，除了那不勒斯以外，其余涉案的所有球隊，都是尤文圖斯做賬交易的“襯底”。熱那亞和尤文進行了著名的羅韋拉交易，從斑馬換得波爾塔諾瓦和彼得雷利；桑普在2019年夏天以2000萬歐元從尤文簽下奧代羅，但這其實是一次牽扯了8名球員的大規模球員交換，大部分交易的金額都被夸大；恩波利從尤文拿下前鋒曼庫索，同時將隊內三名年輕球員送到對家。意乙和意丙的幾家也都與尤文進行了類似的青年隊球員互換交易，盡管這些名字鮮少見諸報端，但身價也動輒兩三百萬。

那不勒斯的問題交易，則是此前從里爾高價簽入中鋒奧西門，并將隊內三門卡爾內齊斯和三名青年隊小將當做交易的代金券。“德轉”評估身價10萬歐元的小將，被德勞倫蒂斯的球隊以四五百萬的價格送去法國，幾位“500萬先生”很快被里爾退貨，目前效力于意丙和意丁。面對指控，那不勒斯怎么解釋？“奧西門的轉會身價虛高？看看現在吧，他為球隊踢了45場比賽，身價已經超過1億歐元。那不勒斯在過去17個賽季里，有10個賽季完成盈利。為了2000萬的增值收入鋌而走險，對于俱樂部來說無異于自殺。”

任憑尼日利亞前鋒目前如何閃耀，那不勒斯此前在交易過程中使用盤外招，是很難否認的事實。此外，該隊此前也不乏做賬交易的疑似案例，將韋爾迪和因格萊塞分別以超2000萬的價格賣給都靈和帕爾馬，就是其中典范。天藍軍團辯護律師顧左右而言他，其實辯詞相當蒼白。球隊無罪，某種程度上還得感謝死對頭尤文在法庭上的巧言善辯。

尤文辯護團：“年輕人的未來無法估值”

尤文俱樂部在聽證會上分工明確，角度多樣，有效駁回了足協檢察官的各種指控。在聽證會上率先出場的，是學院派的財務顧問洛倫佐·波扎。作為會計學教授，波扎的辯詞從邏輯上相當縝密，他指責檢察官所用的球員身價評估模型并不科學，并將矛頭直指德國“轉會市場”。波扎認為，德轉的身價系統主要基于對過去表現的評價，缺乏對球員未來價值的預測能力。波扎舉例表示，瑞士“足球天文臺”的身價評估體系，在某些層面上就比“德轉”更加科學，例如奧代羅和羅韋拉的交易金額，與“足球天文臺”的球員身價其實比較接近。

實際上，波扎的這番辯詞相當狡猾。足球天文臺的數據庫，遠遠沒有德轉的體系完整，該網站并不會評估低級別聯賽的球員身價，而尤文的大部分注水交易，問題其實不在羅韋拉或奧代羅，而在作為添頭的彼得雷利、拉尼尼和洛里亞們——“足球天文臺”不會告訴你彼得雷利到底值不值800萬歐元。

下一位登場的處于風口浪尖的帕拉蒂奇。前尤文CEO主打感情牌：“我很受傷，因為我的職業道德受到了質疑。我首先是一名球員，隨后是球探，再后來成了經理人，我在足球行業深耕35年，而如今的指控讓我痛苦，因為一切都受到了質疑。”帕拉蒂奇尤其強調，檢察官的指控只聚焦于會計層面，卻明顯缺乏足球常識，忽略了年輕人的成長性。

作為帕總的昔日副手，凱魯比尼的論調大體一致，他特別強調尤文如今已經成立了征戰意丙的U23，這些年輕球員都相當出色，但其中大部分注定無法在一線隊獲得位置。因此，青年隊球員構成尤文資產的重要組成部分。

凱魯比尼的論點，被辯護律師貝拉科薩強化，后者表示，指控尤文“虛構收益”的關鍵詞是“虛構”，而如果沒有一個科學的評估體系作為參照，“虛構”就無從談起。貝拉科薩舉例說明，如果只看青年隊表現，阿馬德·迪亞洛（下圖）應該和如今效力于布雷西亞的法國中場萊里斯身價相仿，可迪亞洛當初從亞特蘭大加盟曼聯，光是基礎轉會費就高達2100萬，而萊里斯從切沃轉投桑普，花了這一數字的1/10。“很顯然，足球世界里的買家們擁有一定的足球知識，他們明白如何評估球員的未來。”

“德轉”回應：球員身價是怎么來的？

被尤文點名質疑的轉會市場，隨后也做出了回應。德轉聲明，網站的評估身價無法與球員可能的轉會價格等同，但網站所用的系統，其實已經考慮了未來潛力。球員身價是通過一系列因素評估的，同時也會參考社群討論的意見。這些因素包括：中長期的身體狀況、年齡、經驗、營銷能力、搶手程度、所在聯賽的水準、參與賽事的具體情況、國家隊表現、成長潛力、聲望和性格等。此外，德轉裁定球員身價，還會考慮足球世界的整體經濟情況，轉會市場的演進變化以及外部世界的影響因素（疫情爆發時，網站下調了所有球員的身價）。

一些可能影響轉會身價的因素，則是德轉在評估時不會考慮的，比如部分所有權交易、買家之間的競價、二轉分成、解約金條款、球員在現俱樂部遭遇內部停賽、潛在東家主帥點名要人、合同即將到期、現東家遭遇財務困境等。德轉還特意明確，為賬目需求而進行的“增值交易”，或是著眼于未來的、過分強調球員潛力的投資，同樣不在影響球員系統身價的考慮因素之中。

總的來說，尤文團隊的主要論點在于，沒有一個科學的體系可以準確評估球員身價，而在涉及年輕球員交易時，檢察官使用的參照體系缺乏對球員潛力的考量。這當然是非常出色的辯護技巧，足球世界里球員交易的特殊性，也讓足協檢察官很難對涉案俱樂部定罪，無罪判決本就是大概率事件。即便如此，“做賬門”依然為意大利足球敲響了警鐘，未來的幾個賽季里，各家各戶應當不會再如此明目張膽地用青訓產品做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