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駐西班牙記者 武一帆

又一位隊長在退役之前離開皇馬，又一位隊長從皇馬功成身退。這兩個從表面到內涵既相似又相反的事實，在拉莫斯身上再次應驗。局外人譏諷“皇馬不養老”，美凌格們也為傳奇隊長未能帶著冠軍榮譽謝幕感到遺憾。名宿在皇馬難退休？這是實情，翻閱過去20年的記錄，只有4名球員從皇馬真正意義地退役：2001年的伊爾格納和小桑奇斯，2006年的齊達內和2011年的杜德克，其中只有桑奇斯是隊長。耶羅于2003年去卡塔爾淘金，勞爾和古蒂在2010年同時離隊，一個去了沙爾克，一個去了貝西克塔斯。卡西利亞斯與皇馬離別的方式更遺憾，只有一場被淚水淹沒的新聞發布會。

不為錢≠錢不是問題

弗洛倫蒂諾掌權后的皇馬確實不再許諾給傳奇球員養老合同，齊達內在退役前一個賽季還出場38次，貢獻9球12助攻。但無論從職場還是人情角度看，雙方因此感情關系破裂的狀況幾乎沒出現過。球員們永遠以皇馬人為驕傲，皇馬也永遠向他們敞開大門。實際上，所有那些未能“善終”的隊長和傳奇們，有一天都回到了這家俱樂部，或像卡西利亞斯那樣在管理層任職，或像勞爾那樣在青年隊執教，至少也能掛一個“形象大使”的閑職。旁人再提什么當年的恩怨情仇都沒用，這邊人家早已泯然握手又擁抱了。

拉莫斯這一走留下的遺憾無非三點：沒能在翻新過的伯納烏球場開一場盛大的告別會，沒能代表皇馬再打一屆大賽，沒能在最后一個賽季為球迷再留下一座冠軍獎杯。這三個遺憾剛好對應皇馬眼下面臨的三個問題：疫情影響、球員傷病和陣容更迭。伯納烏翻新工程在疫情期間加班加點，但這部分商業增益至少要再等幾年才能反映在賬面上。受比賽日空場影響，皇馬近2個賽季減收幾億歐元，而陣容降薪卻不能按相當的比例來解決。拉莫斯罕見的長期因傷缺席，不但讓他意外錯過了可能是個人最后一屆歐洲杯，也實實在在影響到他的續約談判。最后，皇馬的陣容履新計劃因種種原因進展遲緩，齊達內二次出走與此也有關聯。如何解決薪資、出場時間和培養年輕球員之間的矛盾，俱樂部需要在取舍問題上有所傾斜。

拉莫斯在告別新聞會上強調的“不是因為錢”，并不等同于“錢不是問題”。工資當然是問題，大問題，特別是對一個已經35歲但身心依然年輕的球員。從球員群體角度而言，拉莫斯作為更衣室領袖，拿著頂級薪資，在降薪談判這道關卡前要守住底線。因為一旦他這里開了口子，其他隊友不得不有樣學樣。然而把這件事說得如此高大上也不完全符合事實，因為從去年開始，皇馬經理層的首要任務就是清理冗員和財務減負，即便沒有疫情歉收的影響也勢在必行。不光拉莫斯，莫德里奇等人的續約談判也不痛快。皇馬不會因為幾家媒體偶爾吹風給球員造勢就考慮妥協。

拉莫斯錯估形勢

拉莫斯和皇馬的續約談判出現困難不是發生在賽季結束前，不是在他受傷后，而是2020年的11月份就開始了。俱樂部當時給出兩套方案：原薪資續約一年或降薪10%續約兩年。而到了2021年1月，皇馬對埃爾切的比賽前，弗洛倫蒂諾又在酒店與拉莫斯見面對話。這段時間，拉莫斯始終沒有給出肯定的答復，而且和他關系親密的媒體還隔三差五放出“和梅西一起加盟巴黎”等消息。再后來，皇馬的開價就變成“降薪10%續約一年”了。很顯然，面對媒體給拉莫斯吹風造勢的情況，弗洛倫蒂諾非但不買賬，續約條件還更嚴苛了。這意思很明確：不同意那就算了。

因此等拉莫斯醒悟過來，大聲回答“我愿意”時，會談已經結束了——甲方已經離席，桌上那份合同自然無效。“馬卡”記者卡皮奧分析說：“拉莫斯自覺在更衣室說一不二，皇馬內部權衡后覺得不續約更好。其實俱樂部很多時候都想一套做一套，畢竟公眾的意見反映值得重視。然而拉莫斯最后這幾個月把事情搞砸了，每一個決定都欠考慮。他還想像之前幾次談判那樣玩極限角力，結果在俱樂部有點失去耐心的狀況下依然錯誤估計了自己的力量。”

如果雙方就這樣僵持下去，撐到歐洲杯開始前可能都有得談。事實是，他之后2次傷病，特別是為國家隊出戰導致再次受傷的情況，徹底讓他失去主動權。這時候再回去找幾個月前的合同，如果還真能得到俱樂部諒解，那必然不是向著下賽季說話，而是念過去那16年的情誼。其實不光3月份后這2次重傷，上賽季自10月份開始，拉莫斯幾乎每個月都要因傷錯過比賽，全年算下來總計35場。而他之前15個賽季總共才缺席66場，上賽季只有4場。若說拉莫斯錯誤估計了自己在球隊的地位，更沒想到自己引以為豪的身體條件在關鍵時刻出了問題。

然而退一萬步講，拉莫斯在續約談判開始前，已經是世界上最偉大足球俱樂部的傳奇球員，足球歷史上當之無愧的巨星：就憑他親手捧起的那些別人連做夢都夢不到的冠軍獎杯，就憑他在歐冠半決賽4分鐘內對拜仁梅開二度的爽快，就憑他在國家德比一次又一次讓巴薩球員感到惱怒的進球和犯規，就憑他在歐冠決賽將馬競從天堂拉進地獄的壓哨頭球，就憑他在俱樂部和國家隊、在各項賽事留下的那一大串難以超越的個人紀錄。憑這些，拉莫斯值得一場隆重的表彰和歡送會，也不應計較他的那些計較，因為他就是皇馬，代表著這家俱樂部永不妥協的前進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