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 沈天浩

忽如一夜春風來，意甲迎來換帥潮。豐塞卡在球迷們的夾道歡送中為“特殊的一個”騰出地方，老好人拉涅利選擇與表現欲旺盛的主席費雷羅分道揚鑣，尤文“恩人”尤里奇過了主角癮，揮揮手告別維羅納，在薩索洛已經做到一切的德澤爾比，則選擇來到遙遠的頓涅茨克。

比起他們，加圖索其實不想走，但43歲的“加八”在憾別歐冠的當晚，被德勞倫蒂斯用推特官宣下課。在那不勒斯，加圖索總共執教了81場，比米蘭時代正好少了一場。不到兩個賽季的時間里，加圖索留下了一座意大利杯，以及一批誓死擁護自己的球員。

印象流不可取。球員時代作為糙漢代名詞的加圖索，在執教米蘭和那不勒斯時期，表現出了對傳控足球的極大興趣。米蘭時期，他受困于球隊前場的手牌，一套433傳來傳去，就是難以攻破對手的防守鏈條，最終在兩個賽季的某些時間段內帶隊打出精彩表現，靠的還是固若金湯的防守。來到那不勒斯，情況截然不同：堅持442的安切洛蒂因場內外兩方面原因黯然下課，接替恩師上任的加圖索用一套433撥亂反正，最大化利用了隊內球員們的價值。

來到本賽季，手牌眾多的加圖索果斷變陣，一套4231將前場精英盡出，梅爾滕斯寶刀不老，高價來投的奧西門在賽季后段終于破繭，上季水貨洛薩諾被成功激活，在本季前半段迎來爆發，而此前在梅阿查失意的波利塔諾也成了奇兵。別忘了杰林斯基：此前被Opta選入本季最佳陣容的波蘭中場，可能是最需要感謝加圖索的人。在鐵帥治下，波蘭人迎來職業生涯最佳一季，8球10助攻的數字相當亮眼，而如果與預期進球/助攻數（約5球6助攻）對比，那不勒斯20號堪稱意甲效率最高的進攻手——別以為教練加圖索只會灌雞湯，他同樣可以教麾下球員踢得更聰明。

誠然，加圖索仍然不是金牌主帥，最后一輪對陣無欲無求的維羅納，他未能用自己的鐵血氣場，讓球員們卸下重壓，戰術安排也過于保守，最終導致球隊與歐冠緣慳1分。然而實際上，那不勒斯的下半程已經足夠出色，2月份2比4慘敗亞特蘭大的那場比賽，是這支球隊最后一次被對手擊垮，此后加圖索和弟子們在16場意甲比賽中斬下11勝4平，僅輸掉一場與尤文的補賽，其間更不乏5比2擊潰拉齊奧這樣的經典戰役。

真正導致那不勒斯無緣歐冠的，是球隊在賽季前2/3挖坑過大。加圖索的一些戰術安排，自然也有值得商榷之處，但最大的問題并非來自球隊戰術，而是無情的傷病。比起本季同樣多次遭遇傷缺減員的AC米蘭等隊，那不勒斯的傷病潮還有一大特點：同一位置上的幾名主力輪換，經常一齊進入俱樂部醫務室。于是，坐擁馬諾拉斯和庫利巴利的加圖索，有時候只能用馬克西莫維奇搭檔拉赫馬尼，而奧西門、梅爾滕斯和洛薩諾更是一度同時缺席，佩塔尼亞成了唯一可用的中鋒。

當然，與經驗豐富的皮奧利相對比，同樣遭遇人荒的加圖索功力尚欠。如今，他即將在佛羅倫薩，開啟執教路上的第七段一線隊經歷。和德勞倫蒂斯一樣，紫百合老板科米索同樣不好對付，這位美籍意裔企業家，仍然沒有領悟意大利足球世界的真諦，在足球層面上仍是志大才疏、花大錢辦小事的代表。對加圖索來說，來到佛羅倫薩其實相當于退了一步——從歐冠候選到中下游球隊，執教環境的穩定性卻未有改善。好在佛羅倫薩球迷對加圖索還是給予了足夠的歡迎：對他們來說，在意甲四個賽季已經充分證明自己的加圖索，已經是紫百合可以選到的最佳新帥。

那不勒斯則在瞄準里爾的冠軍主帥加爾捷。球隊本來最接近的新帥人選，是波爾圖主帥孔塞桑，然而葡萄牙教頭剛剛做好改換東家的心理建設，德佬這邊卻突然變了念頭。從純技術角度衡量，戰術造詣精湛、尤擅培養新人、還帶過隊內前鋒奧西門的加爾捷，當然是上佳之選——可也別忘了貝尼特斯和安切洛蒂。如若加爾捷無法履任，則斯帕萊蒂是第一候選。

但光頭主帥真的比加圖索更好么？以加圖索在帶隊成績和場面上交出的答卷，他本來值得俱樂部更好的對待。好大喜功的德勞倫蒂斯效仿當年炒掉安胖的阿布，又用“推特治隊”向特朗普致敬，過足了電影大亨的戲精癮，殊不知自己領到的角色其實是個真正的丑角。德勞倫蒂斯從來可以同甘，但沒法共苦：加圖索的那不勒斯生涯以如此悲劇收場，其實從賽季前半段就已注定，球隊成績不佳時，德佬和球隊主帥形同陌路。加圖索本人在今年1月時已經表示，球隊主席的冷漠讓自己有些失望，“我每天都像是在被扇耳光”。

足球世界里有輸有贏，無論是德勞倫蒂斯、加圖索還是那不勒斯，都不是生來注定一直贏下去的那1%，很多場不甚精彩的比賽、很多個悲欣交集的賽季，最終都將隨著時間流逝被漸漸淡忘。不會被輕易遺忘的，是保護球員的仁厚之心和主動擔責的勇氣——當然，也可以是朝三暮四的滑稽，或是在歐超大餅面前騎墻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