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熱刺被打落榜首。

都以為這是一個穆里尼奧式的結果。不料，最后時刻，菲爾米諾騰空而起，將羅伯遜的角球砸進了客隊大門。鏡頭立刻切給場邊：穆里尼奧略顯錯愕。他怕是對劇情到了結尾還有高潮始料不及。他算好了比賽該怎樣收場，但這個頭球還是打了他一個冷不防。賽后和克洛普說起比賽，他堅持“發揮更好的一方輸了！”熟悉穆里尼奧，你會發出會心的微笑。這絕不是他強詞奪理，他是真心這么覺得。咱們別去數雙方都傳了多少腳，在對方半場多少腳，在對方禁區內觸球多少次，穆里尼奧定義發揮好壞，絕不根據這些。上半時熱刺只有75腳傳球，是他8年前帶皇馬打國家德比以來的新低。但話說回頭，貝爾溫接應孫興慜頭球擺渡，勢成單刀的瞬間，你敢說誰輸誰贏？

這也恰是穆里尼奧擺脫不了個人桎梏的所在。他和克洛普交手12次，之前只贏過兩回，輸球模式幾乎一樣——在外人眼里，他的球隊收得太深，縮得太后，被動挨打。如果對手有足夠的體能和韌勁，有足夠的火力和運氣，久守難免一失。但在他的眼里，這個說法偏離了現實。“我們控制了比賽，控制了場上形勢。”他總這么說。他篤信：控球的一方犯錯機會更多，甚至譏諷傾向控傳的對手：“將來咱們別看誰進球多，就數誰控球時間長好了。”穆里尼奧拒絕承認：掌握主動的一方，必然是創造機會更多的一方，創造機會多，并不意味著能把握；不創造機會，就絕沒有可能把握。穆里尼奧的球隊并不是不會創造機會，而是相對于對手，他們更看重把握了多少。

整整兩年前，穆里尼奧帶曼聯作客安菲爾德，挨了對方36腳射門，以1比3敗北，兩天后賠上了自己的飯碗。媒體一等賽程出來，就等著這一天。他們將這場比賽渲染成穆里尼奧前來復仇，拿數據對比套他發飆。克洛普帶了利物浦1800多天，是不是意味著在一家俱樂部時間更長，成功更有希望？穆里尼奧料到媒體會刁難，答得也很精彩：“克洛普的成功，是將近2000天磨合的結果。我們眼前的成績，是390天的結果。”他不忘提醒在座：“扣除疫情停擺的時間，我們只合作300天而已。”誰要是恨自己老是不會吵架，一定要學習穆里尼奧。說克洛普的成功花了將近2000個日日夜夜，而他帶熱刺升上榜首只用了不到對方六分之一的時間，是暗示自己效率更高，提醒大家：克洛普300天之后，利物浦的排名在哪里？

同時，他又回避了那個揮之不去的話題：為什么你總是在一家俱樂部熬不到三年？他的回答多少已經給出了答案：我的職責是交功課，不是和誰做夫妻。有成績，達到東家預期，就是成功。你管我在哪里多久？熱刺被菲爾米諾的頭球趕下了榜首，但絕不意味著熱刺再也回不到榜首。熱刺奪冠的年份，尾數九成帶個“1”，不要小覷了這個幸運的數字。本賽季賽程緊湊，大家都經歷了不同程度的起伏。大家默認爭冠的熱門曼城，如今在哪里？前一陣贏球兼零封的切爾西，已經連輸了兩輪；埃弗頓在滑落榜首后又回到了爭四的行列。熱刺本身也是狀態飄忽的見證。他們首輪不敵埃弗頓，主場被紐卡和西漢姆逼平的時候，不也讓人懷疑他們能否保持高能輸出？

克洛普說的沒錯，穆里尼奧讓熱刺變成了“得分機器”。運氣好一點，應該是貝爾溫的射門掛網而不是中柱，穆里尼奧而不是克洛普笑到最后。穆里尼奧看重邊際利潤，除了個別場次對手太給面子，大部分場合，熱刺是靠著把握并不多的機會，奠定勝局，拿到三分。他們有這么玩的零部件。孫興慜的臨門一腳，凱恩改變自己的角色，赫伊別爾轉承啟合。只要這些球員穩定發揮，熱刺本賽季拿到一項主流錦標很有希望。有一點值得一提：穆里尼奧把熱刺鑄造成“得分機器”，和運作環境有關。目前的這批熱刺球員，和他在“切一期”時的藍軍主力極為相似——個個有利祿但沒有功名。穆里尼奧正好對癥下藥，讓全隊以當年的特里、蘭帕德為榜樣。

當穆里尼奧把自己擺在弱者的位置，去挑戰現有秩序中的強者，他成功的機會就很高。一旦弱隊依葫蘆畫瓢，以子之矛，穆里尼奧就不大好應付了。作客安菲爾德之前，熱刺在本季強強對話高居榜首，就是典型的例子。能完勝曼城、阿森納，暴打曼聯，卻只一球小勝伯恩利和西布朗，和水晶宮、西漢姆、紐卡打平，一不留神，還會輸給安特衛普。英超固然有六強，中下游球隊卻是多數。周末的對手萊斯特城和熱刺是一個路子，瓦爾迪和麥迪遜對應凱恩、孫興慜，該隊迄今英超沒有平局，能大勝曼城，力克阿森納，卻又不敵西漢姆、維拉和富勒姆。一周之后，聯賽杯八強的對手是英冠的斯托克城，主教練奧尼爾之前帶北愛，是出名的大巴。再看足總杯第三輪，對手來自英格蘭第八級聯賽，名號“水手”都沒幾個人知道。這些蝦兵蟹將才是最讓穆里尼奧頭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