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駐西班牙記者 武一帆

如果歐洲杯下周開幕，西班牙是否是奪冠熱門？借著6球胖揍德國的熱乎勁，理所應當是。再追問幾句，這結論又沒太多根據。因為除了一場6比0，聞風而至的評論員對恩里克的思路，對西班牙隊的選材，對現階段和未來幾年的既定目標沒什么了解和研究。就說最近半年入選的這一大批新人，就因為皇馬、巴薩的球員不是主體，恐怕連名字都認不全。

畢竟就在幾天前，西班牙在一場堪稱慘烈的比賽中逼平瑞士，上半場比賽踢得沒頭沒腦，拉莫斯連續罰失2個點球，一時間被當成“洋蔥新聞”。大多數人對這支球隊的出線前景表示悲觀，對恩里克的執教水平表示懷疑。整整一年前，西班牙在“臨時主帥”羅伯特·莫雷諾的帶領下完成了進軍歐洲杯的任務，表現堪稱平穩。然而恩里克此時強勢回歸，不但變成一個竊取革命果實并放逐革命戰友的不義之人，建隊和備戰思路也推倒重來。

自俄羅斯世界杯結束到現在2年多的時間內，受到國家隊征召并出場的西班牙球員不下50人。這浩浩蕩蕩的一大群球員組建兩支國字號球隊都有富余。問題是，去打大賽，要出成績，只需要15、16人的精英組合和一套非常熟練的打法，隊內其余的人都算補丁。弄出那么長一個大名單顯然不是為了眼前的大賽在做準備。何況這么多人來自歐洲幾大聯賽十幾家俱樂部，僅憑每年那幾次集訓和熱身賽，短時間內很難打造出一支冠軍水準的隊伍。若說以往有捷徑，也要指望戰術體系穩定的豪門貢獻一套主力陣容，比如皇馬防線、巴薩中場和瓦倫西亞的攻擊線之類。但眼下這一套是行不通的。

恩里克這么用力地提拔新人和大輪換，和組建一支有超強戰斗力的精英球隊在根本上是矛盾的。若沒有這場疫情，歐洲杯在4個月前就閉幕，他可能已經下課了。大賽開始前只剩最多3場熱身賽，西班牙還沒有確定的主力陣容，即便僥幸小組出線，淘汰賽不管遇到誰也沒把握過關。但現在情況完全不同了，歐洲杯推遲，到了明年還不知道在哪踢，怎么踢。這場全球災難完全改變了足球生態，作為國家隊的決策制訂者，恩里克的計劃也必須順應時代需要。

倒不是說，他就可以借疫情之名揮霍多出來的這一年練兵時間，而是在保護球員和更長遠的計劃之間努力尋找平衡。今明兩年的足球圈，生存必然排在榮譽之前。俱樂部賽事是球員的飯碗，相比之下，國家隊比賽的地位就顯得很尷尬。以往10天2場的國字號比賽，大家尚且抱怨“FIFA病毒”，現在變成3場，球員的敵人不僅是疲勞和傷病，更是無孔不入的“新冠”。這種情況下，一國主帥怎么忍心讓那十幾個本來就一周雙賽的豪門宿將再來全勤加班？即便這樣輪換，大家也看到了，卡納萊斯、加亞和拉莫斯都在比賽中受傷。因此到來年大賽時，誰能來，誰不能來，完全看天。

但事在人為。

恩里克不斷擴大征召名單，在中后衛這樣的緊要位置試驗新的組合，也是給自己尋方便。這等于告訴全體西班牙籍球員：只要表現好就能進國家隊。真等敲定大賽名單時，由哪個“草根”代替某個球星，媒體也少些大驚小怪的聲音。畢竟不管哪個“草根”之前都是入選過而且出場過，甚至進過球的。而且與皇馬巴薩一樣，西班牙必然要進行年輕化，此時不將奧爾莫、奧亞薩瓦爾、費蘭·托雷斯和烏奈·西蒙放進主力陣容，更待何時？阿森西奧和薩烏爾長期傷停，伊斯科在皇馬連比賽都打不上，球隊的本土體系瓦解了，他們人在豪門的先天優勢沒有了，必須要和其他球員平等競爭。而且現在西甲領頭羊是皇家社會，其球員在國家隊打主力，這合情合理。

“不管怎么換人，球隊的理念貫徹始終。關鍵在于訓練。因此要利用好每堂訓練課。”恩里克反復向媒體闡述和證明，自己是有計劃的，不是胡來。西班牙的中鋒位置存在人員短板，球隊必須做好莫拉塔不能踢的二手準備。原本這套無中鋒、前場逼搶壓制的打法是圍繞安蘇·法蒂制定的，但現在他受傷了，恩里克又要改進設計。

即便在西班牙這樣足球人才儲備豐富的國家，具備突出特質的球員仍是鳳毛麟角。圍繞這些核心球員制定戰術，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必然承擔更大風險。因此在有核、無核、有鋒、無鋒反復試驗的過程中，球隊在比賽中表現出較大起伏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總結下來，恩里克這一番折騰，為的是突破人力資源上的局限，為的是未來幾年不再走進死胡同。甚至現在就地炒了他的魷魚，下一任主帥無論什么風格，也會因此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