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武一帆

西班牙老國王胡安?卡洛斯一世正在加利西亞海濱度假村小憩，隨后前往葡萄牙，最終前往一個尚未公布的流放地或避難所。他早年流亡在外，從軍政強人佛朗哥手中接管國家統治權后，選擇還政于民，被評為“歷史上最重要的西班牙人”。然而近廿年，王室形象隨時代變更逐漸矮化。過去半年，存于瑞士銀行的幾億歐元被查明與西班牙王室關系密切，腐敗、里通外國讓老國王聲名掃地，也讓他選擇離開自己的故土。我們不應輕易評說這樣一位人物的功過，因為這世界的評判標準不光有左右、紅藍之分，還會順應時代更迭而改變，于是有了“前浪”和“后浪”之說。

有一點共識，老國王不單是個聰明人，也有大智慧，能在歷史進程的關鍵時刻做出正確的判斷。卡西利亞斯也是個公認的聰明人，以至于媒體評論其人其事時會拿出更謹慎的態度，不會隨口調侃。勞爾、哈維、普約爾和伊涅斯塔都有類似的待遇。他的聰明落實在智商上是有證據的。卡西利亞斯有個“特異功能”：只要是他參與過的比賽，幾乎都記得比分甚至進球者。有記者現場隨機測試了幾場，都是2001年前后的比賽，卡西利亞斯稍作思考，對答如流，甚至能說出比賽細節。時任皇馬助教的費爾南多?耶羅站在一旁連連驚嘆。然而關注一下這場“天才測驗”的時間點，2014年12月，半年后，卡西利亞斯淚流滿面地離開了原以為能一生相伴的皇馬。

離別前，他將職業生涯第3座歐冠冠軍留在了伯納烏，帶著已經告別新聞界的愛人薩拉去了夢想地波爾圖。當時的葡萄牙尚未變成全球旅游熱門目的地。休息日，卡西利亞斯可以隨心所欲地在港口和海濱騎自行車休閑，偷空自拍。皇馬球迷的寵愛和關注少了，是非曲直的煩心事也少了。波爾圖有著與馬德里截然相反的城市景觀，但足球文化上卻有些相似之處。在俱樂部當家近40年的老主席平托?達科斯塔就像這里的國王，與皇馬的“老佛爺”一樣說一不二，且都對卡西利亞斯十分珍愛。卡西利亞斯在這里耍過大牌，公開要求歸還主力位置。事實證明，卡西利亞斯雖然偶有低級失誤，一旦被媒體抓住就是一頓狠批，但比起俱樂部努力栽培的年輕門將若澤?薩還是高出幾個檔次。

這是個驕傲、有主見且不甘心的人。離開皇馬大概是他人生中最艱難的抉擇，其次就是屈服于生命風險，宣布退役。實際在他因心臟不適被送醫急救之后幾天內，醫學專家已經給出專業建議：沒必要挺著了，不值得。過去一年偶爾能聽到卡西利亞斯恢復訓練的消息，而后他又出現在西班牙足協主席的參選名單中。除了沒有親口說出那兩個字，大家都知道卡西利亞斯在這幾個月間已經考慮得差不多了。這里邊不單有他脆弱的心臟，還有同樣罹患大病的妻子薩拉，以及兩個年幼的孩子。即便他已經39歲，“退出”這兩個字依然難以說出口。

縱橫職業足壇廿載，卡西利亞斯最大的天賦就是這副好身板，幾乎不會受傷。與穆里尼奧共事那幾年，除了自尊遭打擊，內心受煎熬，手掌還被自己的隊友、更有皇馬死忠名聲的阿韋洛亞不小心踢骨折了。離開皇馬，卡西利亞斯似乎就不配再擁有皇馬的榮譽，在某些人看來，尤其配不上那些年的隊長袖標。說起來，無非又要扯出忠誠、球霸和枕邊風的事。只能說，與他為這家俱樂部做出的貢獻相比，為這點小破事鬧得連個體面的告別都沒有，可能弗洛倫蒂諾本人也感到遺憾和抱歉。卡西利亞斯沒有趕上而后的歐冠三連，但他出道時的高度已經給整個職業生涯設定了標準。西甲歷史上最年輕的首發門將，19歲就站在了歐冠決賽的賽場上，捧起了大耳朵杯。至于他對于西班牙國家隊的貢獻，兩座歐洲杯，一座世界杯，既然有人認為和皇馬無關，不提也罷。只能說有些人既不了解卡西利亞斯為何能在十幾年間始終保持在世界超一流門將之列，也不清楚皇馬為何如此渴望代表西班牙，為國爭光。

最絕的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守門員卻是個不完美的守門員。身高只有1.82米的卡西利亞斯從始至終被人批評處理高球困難，摘球不穩。這是事實。但他憑借他人無法復制的出擊速度和出腳精度成了速度型攻擊手的噩夢。他這輩子救出的單刀數目就連自己的神奇大腦可能都記不清。但那一刻，羅本肯定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大力神金杯距離自己曾經那么近。那一瞬間，運氣也一如既往地眷顧著卡西利亞斯，就像當年砸到卡尼薩雷斯腳上的那個洗發水瓶。

老國王胡安?卡洛斯主張開放黨禁的那天，應該已經想到終有一天會被這些受到迫害的“后浪”打翻在地。他大概想在西班牙王權被顛覆之前攢些私房錢，延續家族的榮耀，維系奢華的生活。可惜這些舊時代遺留下來的特權觀念還是被后來人毫不客氣地抓住并糾正了。卡西利亞斯暫時還沒有被“后浪”打翻，無論凱洛爾?納瓦斯還是現在的庫爾圖瓦，都幾乎無法在榮譽和紀錄上都超過他。但無論在足球界還是別的什么領域，他的另一段冒險才剛開始。還是那個評論，這是個有智慧、有主見且不甘心的聰明人，給個機會就能做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