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駐西班牙記者 武一帆

57歲的哈維爾·特瓦斯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在對抗全世界。上周日（4月26日）剛好是他當選西班牙職業足球聯盟主席7周年的日子，沒有慶祝活動，只有另一場令人切齒的非正式新聞會。他告訴那些對“特殊時期，特事特辦”抱有幻想的俱樂部：“如果聯賽就此完結，不會取消升降級。現在降級區內的各位自求多福，但西乙升級區內的各位也別指望著坐享其成。”聞者糊涂：究竟能不能復賽和正常完賽？

西甲主席處處碰壁

特瓦斯主席堅信能完賽，前提是各相關單位和個人積極配合，甚至只是不搗亂就好。然而現在的狀況是，不管他提出什么計劃，都會馬上有人跳出來極力反對，簡直是處處碰壁。西班牙“國家緊急狀態”已經確定再延長2周。警報一天不解除，中央政府各職能部門和各大區政府就無權做任何重大決策，只能等每天上午的新聞通報會，讓直管“抗疫 ”的衛生部和直管“禁足”的內政部和國防部出來說話拍板。而職業聯盟作為一個非政府組織（換到中國就是“聯賽公司”），并沒有和政府對話的立場。

于是就有了幾天前那場職業聯盟、足協和體育局之間長達8小時的馬拉松會談。其實與主流媒體的報道有所不同，那場三方會議的主題并不是商量職業聯賽何時重啟，而是特瓦斯說服足協和上級直管部門的體育局為自己提出的復賽計劃站臺，去和政府討價還價。在這場危機中，能打動人心的除了被挽救的生命，當然就是錢了。西甲和西乙每年都會將總收入中的固定份額貢獻給上述兩個單位，用以支持非職業領域的足球以及其他體育項目的發展。這次，特瓦斯許諾將固定份額提高一倍，并單獨立項基金來扶助受停賽沖擊最嚴重的非職業球員群體，總額將達到1億歐元以上。

回想起幾年前，各方簽訂關乎西班牙聯賽興衰的“皇家法案”時，時任球員工會主席的魯維亞萊斯（現任西足協主席）因不滿分配方案主張罷賽抗議。每一次大家在分錢問題上吵得不可開交，都是以其他各方遷就職業聯盟主導的方案告終，也凸顯特瓦斯的強勢地位。現在特瓦斯愿意做出讓步，說明現狀確實不在他的可控范圍內。即便病毒立時消失，本周末各大球場就能高朋滿座，聯賽也因為之前一個多月的停擺而損失近億歐元。即便空場但按期完賽，聯賽、歐冠和國王杯什么都沒耽誤，各俱樂部也要承受近半的經濟損失。如果聯賽就此完結，沒有任何一家俱樂部敢說能承受這樣的打擊，也沒人敢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只有復賽能救西甲

一個絕對殘酷的事實是，歐盟各國都拿出一攬子經濟復蘇計劃時，西班牙什么都拿不出來。政府沒錢，沒宣布國家破產只因為歐盟這層關系還在。西班牙和意大利希望歐盟作為一個整體來承擔共同債務，如果能直接給錢更好，但歐盟目前能夠做出的極限承諾是低息貸款和信用保證，幫忙向中美借貸。那樣的話，靠提供自家后花園給有錢人的西班牙將徹底失去經濟自主地位。說回來，足球是西班牙手中僅有幾張拿得出手的好牌之一。如果這個榜樣復工了，賺錢了，說明恢復正常生活就有希望了。

可惜這時節，體育局甚至更上級的文化體育部也只有建議的權力。職業聯盟搞到一批核酸試劑，打算先發給各俱樂部做分批檢測，就等著“禁足”進一步放松，宣布可以恢復日常體育鍛煉，就可以讓球員回到訓練場，為復賽做準備。這一步步都有嚴格的時間線。有關部分球員合同到期的時間，各方似乎能夠努力達成協議，和簽證、貸款和納稅之類的一樣，延期到7月底就行。然而復賽的第一步就被衛生部打斷了：社會團體的檢測試劑情況要上報并等待批示，不許擅自動作。隨后政府首席防疫專家費爾南多·西蒙也建議：不建議給無癥狀人群進行批量測試。

球員們也不著急復工，哪怕少賺點錢，也不想拿職業生涯來賭這幾個月的薪水，因為任何一方都不能確保復賽后“零感染”。而且優先占有核酸試劑這類稀缺資源，會惹來道德譴責，既然官方不認可，更堅定了參與者消極復工的態度。因此特瓦斯老師才會氣急敗壞：我這么折騰為了誰？還不是整個職業聯賽、各俱樂部的存亡和你們這幫球員的生活來源？不復賽，難道指望這個馬上就要破產的政府給你發津貼不成？可惜，人心、體制、規則和病毒，沒有一項在他的掌控之中。而這一切都會歸結到“錢”字上。伊比利亞半島上空，一眾 “禿鷲基金”和投機商正在靜待西甲破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