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被迫害，被圍攻的心態是把雙刃劍。

逆境時好用。一直順利，還怎么讓人覺得全世界迫害你？弗格森是調動輿論的高手，他不會在順境時和媒體過不去。曼聯的跟隊記者知道一點：季前備戰，或者奪冠之后，弗格森心情好，啥都愿意說，此時發問才能套出有內容的講話。曼聯在暑假走穴，身后總跟了一大票媒體。坎通納說他們等沙丁魚，生動形象。穆里尼奧？輸了贏了都是麥霸。教練席是舞臺，新聞發布會更是。溫格被罵“偷窺狂”，“失敗專家”，都是新聞發布會的產物。

對比穆里尼奧和現任美國總統特朗普，相似之處不要太多。川普是真人秀明星，知道粉絲想聽什么，什么時候該說什么，說多少。川普讓美國的紅脖子覺得自己被出賣，被遺棄；穆里尼奧讓擁躉覺得裁判吹黑哨，主管機構迫害自己。穆里尼奧和川普都說話出格，極具挑釁，建制派見狀又驚又怒。粉絲卻覺得這是“真性情”，“很爺們兒”。崛起和追趕的階段，某些俱樂部歡迎這個套路。一旦洗腳上田擠進建制派，還不趕緊甩掉身上的“暴發戶”標簽？誰還扮演堂吉訶德挑戰風車？

提前跳船，還是晚了

穆里尼奧骨子里是造反派，一直沒混成建制派。阿布覺得為穆里尼奧的大嘴巴，付出了過高的代價。巴薩在命運的十字路口，借鑒切爾西的得失，選對了方向，沒有沾腥帶臭，盡管有點僥幸。三德子看不懂巴薩的選擇，也不懂選擇。找范加爾在前，求穆里尼奧在后，雙重毒藥，雙重劑量，沒七竅流血，也是祖上積德。巴薩十動然拒，穆里尼奧哭了嗎？至少那個年頭不會。巴薩副主席英格拉和穆里尼奧會晤時強調：“你別到處點火，這不是我們的風格。”穆里尼奧也很干脆：“我知道。但那是我的風格。”

英格拉相當失望。門德斯為了促成這次面談，煞費苦心。他一再向貝吉里斯坦保證：“穆里尼奧太想執教巴薩，他一定痛改前非，尊重巴薩‘家法’和傳統。”英格拉信了，擬了九條標準對照穆里尼奧，卻發現他連一半都不符合。他好歹去了里斯本。讓巴薩球迷知道，副主席在里杰卡爾德備戰國王杯和歐冠之際，去見諾坎普的頭號公敵，英格拉怕是要辭職謝罪。會談中，范加爾成了參照。穆里尼奧說：“你看看路易（范加爾），他在巴薩一期很專橫，贏了；巴薩二期，他變柔成了奶媽，輸了！”英格拉不是一個人，貝吉里斯坦后來到會，聆聽穆里尼奧在競技方面的闡述。兩人離開時確信：短期內穆里尼奧能為巴薩奪冠，且不只一個。

代價多大？

巴薩可能為穆里尼奧奪冠，搭上克魯伊夫灌輸的教條，俱樂部的形象，董事會和球迷會分裂（參見皇馬和曼聯的球迷），三觀盡毀。哪怕他只帶三年，巴薩可能要花兩倍的時間“除漬”。巴薩愿意付這個代價嗎？穆里尼奧在2007年9月中從切爾西下課，到翌年2月英格拉和貝吉里斯坦去里斯本，雙方都為這次會晤準備良久。給個彩蛋：穆里尼奧的演示文稿，是博阿斯準備的。穆里尼奧為了謀得巴薩的帥印，選擇了提前跳船。但還是跳晚了。如果在巴薩被利物浦淘汰之后跑路，可以避免履歷中英超爭霸輸給弗格森的這一段。他自信可以英超三連冠，自信歐冠可以進決賽。

兩個目標都落空了。

決心成為反巴薩旗手

穆里尼奧很快又出山了。2008年6月初，他獲聘執教國際米蘭。兩周后，英格拉接受巴塞羅那當地電臺采訪，說起和穆會晤一事，表示巴薩“早就確信瓜迪奧拉更合適，要見面的是穆里尼奧。”穆里尼奧怒不可遏，立刻在葡萄牙媒體反擊，罵英格拉是個“騙子”。巴薩發表聲明為英格拉辯護：“咱們有訪談錄音！”如果選擇瓜迪奧拉還不夠激怒穆里尼奧，這則聲明有余了。雙方決裂。穆里尼奧決心成為反巴薩旗手，直至戰勝巴薩。

現在摁快進鍵，跳到2015年9月19日。翌日，便是穆里尼奧在切爾西第一次下課8周年。這一天英超第6輪，切爾西主場兩球擊敗阿森納，迭戈·科斯塔設計讓對方中衛加布里埃爾吃了紅牌。穆里尼奧本該在之前下課。頭5輪，切爾西1勝1平3負，衛冕不至當場咽氣，但這個走勢絕不可能衛冕。賽季首輪，切爾西主場和斯旺西2比2打平，穆里尼奧在場邊破口大罵本隊女隊醫埃娃，上了翌日媒體的標題。媒體果然不追究切爾西表現糟糕，集中火力炒作穆里尼奧罵人。隨后，切爾西客場被曼城和埃弗頓爆錘，穆里尼奧堅很有哲學味道地說了句：“我不開心，我因為不開心而開心。”一不小心，他說破了心事：“上一次下課，是我心里惦記去西甲和意甲，這倆地方我去過了，不想再去。”

媒體相視一笑：此地無銀，又要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