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記者林良鋒報道

最近利茲聯搞了一個大新聞：上輪英冠主場力克德比郡，主教練貝爾薩賽前派人偷窺對手訓練被德比郡抓了現行，賽后又“供認不諱”。德比郡怒不可遏，大罵貝爾薩“不要臉”。足總和足球聯盟紛紛表示，要調查！輿論一擁而上，指責貝爾薩這么做不地道，要罰。

喊得最兇的，是賦閑已久的，外號也叫“瘋子”的皮爾斯：把比賽的積分劃給德比郡！貝爾薩的回應更是新聞，他額外召開記者招待會，用演示文稿向在場媒體闡述為何“偷窺”；“偷”來的情報又怎樣用。最“出格”的是，貝爾薩承認：我回回都這么干！

到這份上，你搞不清貝爾薩和皮爾斯，哪個更瘋。足總表態：調查歸調查，不可能罰分。真要按皮爾斯的邏輯，利茲聯可以準備下賽季打英甲了。貝爾薩在足壇的口碑一般，他既是很多名帥的師傅，卻又沒有徒弟的成績撐腰。赴歐執教期間，貝爾薩一個冠軍沒得，最佳成績是帶畢爾巴鄂，同一賽季連拿歐聯杯和國王杯亞軍，比同胞庫珀好不到哪里去。以他的名氣，混到去英冠帶利茲聯，已經夠窩囊的了。

那么多名帥樂意認他作老師，貝爾薩亦非浪得虛名。你最多也就慨嘆他手法激進，命薄如紙，但從未有人指責他行事“不要臉”。德比郡也就占據一個道德制高點，并沒有合適的條例或戒律足以將貝爾薩或利茲聯繩之以法。因為誰都這么干，只是沒被逮著。

貝爾薩的諜報員“冒著生命危險”潛入敵后，為偵敵情，帶了把老虎鉗去絞德比郡訓練營的鐵絲網。只有在老電影中，我們能看到游擊隊或地下黨這么拼命。若只是站在鐵絲網之外張望，德比郡恐怕連罵對方“不要臉”都沒根據。曼聯訓練，曾有對手雇了直升機航拍；范加爾為了保密，在基地外種了一圈大樹；弗格森干脆找人帶著狼狗巡邏，看誰形跡可疑就給他一口。但你從未聽說誰這么干，曼聯去罵人家“不要臉”。

這是潛規則，身為職業教練，不這么干，那才是白拿東家的工錢。

皮爾斯之流為什么這么亢奮？因為利茲聯丟了英格蘭足壇的“道德羅盤”，正人君子絕不屑行此雞鳴狗盜之事。在搞清楚正人君子有沒有雞鳴狗盜之前，先反問一句：貝爾薩違規了嗎？犯法了嗎？阿根廷人沒有觸犯任何戒條，他爽爽快快承認自己偷窺了所有對手，就是知道現行規矩管不著他。

利茲聯曾是1970年代，英格蘭足壇最“骯臟”的球隊，陣中有位惡漢，“咬你大腿”的亨特。偷窺不道德，難道踢斷對手的腿就道德啦？貝爾薩承認：這里的風俗和我待過的國度不一樣。間接指出：本土教練在備戰中做得膚淺，如果都像他那樣為了勝利窮盡各種招數，英格蘭俱樂部甚至國家隊，在外戰中早就出成績了。

媒體震驚于貝爾薩出格，卻又不由自主被他的帶隊方式折服。平媒中的頭牌，亨利·溫特當即表示：貝爾薩該罰，但絕不是罰鍰或者扣分，而是“罰”他去給本土教練上課，讓大家看看名帥是怎么分析對手和準備比賽的。蘭帕德當然惱火，但表示對方偵探己隊訓練，和德比郡輸球沒有直接關系。這是蘭帕德的聰明之處，利茲聯在擊敗德比郡之前，連輸了三場，之前不勝的場次比比皆是。如果偷窺能贏，利茲聯是怎么輸了五輪英冠和兩場杯賽的？

貝爾薩向媒體敞開自己的訓練手法，其實對英格蘭俱樂部是件大大的功德。這堂“公開課”讓英國人看到了一流教練是怎么工作的：建立龐大的數據庫，找專才分析得到的數據，針對對手的打法部署合適的戰術。

偷窺算是“作弊”嗎？不偷窺算是公平競爭嗎？兩樣都不是。不算“作弊”，是因為利茲聯沒有疏通裁判，沒有關掉對方更衣室的供暖給水；不算公平競爭，是按英國人的老黃歷，任何了解對手的做法都有違君子之風。按英國人的黃歷，如果認定對手沒有犯規，哪怕裁判給了點球也不該罰！著名業余球隊科林蒂安（不是巴西那家俱樂部，但巴西人“偷”了這家俱樂部的寶號），就是這么做的。但現在不是十九世紀了。

偵查敵情，不是本世紀才有的手段。也不是拉美教練獨有的“惡習”。很多英國俱樂部都會在賽前派人去觀摩下一個對手的比賽，區別只是能走多遠。格拉斯哥流浪者在歐冠打貝爾格萊德紅星之前，主教練索內斯遣助教沃爾特·史密斯（曾輔佐弗格森）去考察對手，史密斯看了一眼對方訓練，拍急電告之：我們要被操了！紅星壓根不在乎史密斯偷窺：隨便他們看，我們照樣贏！紅星首回合主場三球直落，回訪不敗。

貝爾薩的招數再出格，也比同胞比拉爾多文明多了。比拉爾多行醫出身，偏執得上場還帶著針頭，專扎對方有威脅的球員。你真要慶幸：比拉爾多的針頭沒碰過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