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德3比2匈牙利

1954年7月4日，瑞士伯爾尼

興邦之戰

世界杯決賽歷史上，只有一次有球隊在兩球落后下逆轉，那便是1954年瑞士世界杯，西德3比2擊敗小組賽曾8比3橫掃他們的匈牙利隊，史稱“伯爾尼奇跡”。此戰的意義遠遠超出足球乃至體育范疇，而是上升到國家和民族的高度。二戰后，戰敗的德國人陷入絕望，國力凋敝、百廢不興，是伯爾尼奇跡讓他們重新看到振奮民族的希望。

德甲亞太區首席推廣代表彼得·萊布勒曾向筆者感嘆：“父親后來告訴我，當時全村子的人都圍坐在一臺電視機前，收看世界杯決賽轉播。看到球隊連扳三球，所有人都好像突然醒了，人們仿佛自言自語，‘哦，原來我們還是行的！’那場決賽，極大提振了戰敗后德國人的士氣，讓我們有信念去重建自己的國家。”一場決賽，意義竟至于斯。

1/3技術+1/3團結+1/3運氣

伯爾尼決賽，為何稱之為奇跡？因為當時的匈牙利隊太過強大，兩年前剛奪得奧運會冠軍，并在世界杯前的31場比賽中取勝27場，隊內擁有普斯卡什、柯奇士這些在當時足壇舉足輕重的巨星。1953年11月25日，匈牙利隊做客溫布利，6比3痛打足球鼻祖英格蘭。次年5月23日，三獅軍團回訪布達佩斯志在復仇，卻遭1比7慘敗，乃是至今最大恥辱。

能擊敗如此強悍的匈牙利隊，西德人自己都認為是奇跡。時任主帥赫貝格爾感嘆：“1/3靠技術，1/3靠團結，1/3靠運氣。”運氣確實幫了大忙，匈牙利人勢在必進之球，竟然因為雨水停在門前；第25分鐘，希代古提射門中框；第59分鐘，柯奇士射門中梁；第84分鐘，拉恩打進3比2逆轉之球后，普斯卡什迅速為匈牙利破門，可惜邊旗搖擺，越位在先……但必須指出，西德的勝利還有一個重要因素，那便是赫貝格爾自己。

西德主帥曾赴溫布利現場觀摩6比3一戰，瑞士世界杯開幕前又帶領球員一遍遍觀看此役錄像。第一遍看完，西德國腳紛紛感嘆：“匈牙利隊真厲害，太厲害了！”但從第二遍起，他們開始指出匈牙利人犯的錯誤。正當西德人仔細鉆研對手時，匈牙利人對他們卻一無所知，僅限的一點了解全部來自那場8比3的小組賽，如此西德自然不足畏懼。

半力普斯卡什難救匈牙利

決賽中，腳踝有傷的普斯卡什堅持首發，雖開場僅6分鐘便首開紀錄，但其狀態與巔峰時期相去甚遠。2分鐘后，西德后衛科邁耶回傳失誤，齊博爾斷球后擴大比分。西德人并未被擊倒，中圈開球時，隊長弗里茨·瓦爾特凝視對手，前鋒摩洛克高呼：“現在，讓他們看看我們的！”聲音之大，讓場上所有人為之一振。西德的還擊轉瞬即至。第10分鐘，弗里茨·瓦爾特分到右路，拉恩傳中，摩洛克中路包抄捅射破門。8分鐘后，摩洛克連過3人射門被撲，角球被解圍，瓦爾特將第2個角球開到遠點，拉恩搶點扳平！

下半場匈牙利人緩過勁來，比賽完全成了他們的天下，西德直到第51分鐘，才首次將球踢過半場。艱苦地撐到比賽只剩6分鐘時，西德人終于再次得到幸運女神垂青，沙費爾傳入禁區被解圍，球飛到拉恩腳下，他右腳一扣、左腳勁射，皮球直飛死角！然后就是瘋狂的慶祝，拉恩回憶：“我感到所有球員都壓到我身上，幾乎窒息，我大喊‘讓我喘口氣’。幸好他們離開了，如果在我身上再多壓10秒，他們就要抬著我的尸體去領獎了。”

伯爾尼奇跡始于一個電話

關于決賽，拉恩記得的另一件事，就是普斯卡什在他之后又進球了。為此，他徹夜難眠，始終不敢相信西德真的已經擊敗匈牙利奪冠了。拉恩在隊長瓦爾特耳邊念叨：“普斯卡什的進球應該是無效的吧？”瓦爾特瞪著他吼道：“你白癡啊，那球越位了！我們是冠軍！”是的，越位了，普斯卡什未能挽救匈牙利隊，西德人創造了伯爾尼奇跡，整個國家沸騰了。

決賽中梅開二度的拉恩成為了民族英雄，這多虧了赫貝格爾的知人善任。預選賽中，拉恩表現并不好，他甚至沒想過自己能參加世界杯。由于他所效力的埃森1953年捧起德國杯，球隊收到了來自南美的邀請，直到世界杯開始前3周，拉恩還在隨隊巡游南美，他們已在那里踢了4周巡回賽，正計劃去秘魯，再前往厄瓜多爾。正在此時，拉恩接到赫貝格爾的電話：“請盡快回來，我需要你。”在一個沒有手機的時代，赫貝格爾為聯系上四處巡游的拉恩沒少費力氣。于是拉恩踏上了返鄉之旅，“我先搭乘最快的航班到利馬，從利馬趕往巴拿馬，接著是邁阿密、倫敦、布魯塞爾，最終趕到了法蘭克福。”

半世紀后，奇跡搬上銀幕

頒獎儀式上，西德隊長弗里茨·瓦爾特像個小男孩一樣羞澀，呆呆地站著，注視著看臺上已陷入瘋狂的西德球迷，任由獎牌掛在胸前。等到儀式結束，瓦爾特要把獎杯交給赫貝格爾時，西德主帥拒絕了，“不，弗里茨，這是屬于你們的！”歸國的赫貝格爾和他的小伙子們享受到英雄般的待遇，時任西德總理阿登納親赴德瑞邊境迎接球隊凱旋。從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歡慶場面不斷重復，拉恩故鄉埃森的一家報紙將之形容為“歡樂的地獄”，因為球隊每到一處，都會引起一片混亂。世界冠軍們得到了各種獎勵，從冰箱、電視到汽車，這對月工資僅320馬克的國腳而言，堪稱巨大驚喜。

2003年，德國導演沃特曼將西德隊在瑞士世界杯上的成功經歷拍成電影《伯爾尼奇跡》，時任德國總理施羅德也為之潸然淚下。伯爾尼奇跡是德意志精神的真實寫照，它促成了德國的復興，此后德國人又兩奪世界杯，人們也為之歡欣鼓舞，但所有這些勝利都無法與伯爾尼奇跡相提并論，正如施羅德的評價：“只有伯爾尼奇跡不可復制，那是一場以弱勝強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