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記者李森發自馬德里

6月7日，當西班牙國王費利佩六世前往國家隊基地為西班牙隊送行時，他說出了這樣一段充滿期待的話。“我期待著你們能為國家捧回第2座世界杯。”要想有好成績，就必須得有好的氛圍。為了避免在備戰期間節外生枝，洛佩特吉本人在6月2日的新聞會上提醒道：“在世界杯階段，我們不能因俱樂部的事跑題。”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最先破壞國家隊規矩的恰恰是洛佩特吉本人。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這場國家隊的地震？皇馬主席弗洛倫蒂諾和洛佩特吉又在這場災難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這一切恐怕還得從5月31日齊達內的突然辭職說起。

罪魁禍首齊達內？

就在6月12日下午4點56分，皇馬官方網站公布了洛佩特吉將成為皇馬新一任主帥。僅僅5分鐘前，西班牙足協主席魯維亞萊斯才接到了弗洛倫蒂諾針對此事的電話通知。與此同時，洛佩特吉利用訓練的機會向球員公布了這一消息。毫無疑問，皇馬的這次突然襲擊很不厚道。這極有可能毀了西班牙的世界杯夢想。哪怕皇馬可以振振有詞地辯解，洛佩特吉和皇馬的合同將在世界杯結束之后才履行。可事實上，這已然對國家隊造成了世界杯的傷害。球隊內部的氣氛已完全被破壞，媒體在周三所關心的不再是針對葡萄牙的備戰計劃，而是一切圍繞著洛佩特吉展開。

皇馬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宣布此事。對此，足協主席魯維亞萊斯其實并不太過在意。他急于解決的是如何將內部的動亂降低到最小程度。12日晚，捅了婁子并引起公憤的皇馬開始心虛起來。俱樂部希望利用在國家隊的拉莫斯、卡瓦哈爾、伊斯科、阿森西奧、巴斯克斯等人的影響力，努力避免洛佩特吉被西班牙隊撤職的可能性。然而，由于輿論的壓力太大，以及魯維亞萊斯捍衛足協尊嚴的決心之大，使他在13日上午和隊長、球員進行溝通之后，在中午12點的新聞會上下達了對洛佩特吉的撤職命令。

齊達內在5月31日的突然辭職，著實讓弗洛倫蒂諾吃了一驚。更讓他焦頭爛額的是，屬于皇馬新帥候選人的波切蒂諾、克洛普、阿萊格里、勒夫等人都因合同在身，而難以在今夏搞到手。強行挖角？那皇馬可需要付一筆不小的錢。而第二線的候選人，比如古蒂，無論是出于性格，還是出于經驗，都很難帶好皇馬這支明星球隊。至于巴西人蒂特和斯科拉里的入主傳聞，皇馬上層都報以了不屑的笑容。6月7日，也就是在國家隊飛赴克拉斯諾達爾的當天，有皇馬官員透出風聲說：“雖然有關波切蒂諾、克洛普的簽約已變得很困難，但弗洛倫蒂諾并不為此感到緊張。他的目標非常明確。皇馬需要一位頂尖級的教練，絕對不會因為過于強調本土出身，而簽約級別不夠的人。皇馬不能再因急躁，而犯像聘請貝尼特斯時一樣的失誤。”

軍中不能一日無統帥。于是，在國家隊抵達克拉斯諾達爾的第二天，弗洛倫蒂諾拿起了電話，對方是正帶領西班牙備戰世界杯的洛佩特吉。他在通話中試探性地問道：“你有沒有接管皇馬的愿望？”對方很爽快：“只要皇馬有意，我將愿意接受任何挑戰。不過，由于明天有對突尼斯的比賽，這事你先和我的經紀人談談吧。”此前，洛佩特吉從來沒有出現在皇馬教練候選人的名單中。之所以脫穎而出，和皇馬求穩的心態有關。

皇馬無視足協主席懇求

2009年第二次掌管皇馬之后，主席弗洛倫蒂諾在聘請佩萊格里尼、穆里尼奧和安切洛蒂時，都花錢付了毀約費，才挖到了主帥。這讓他承受了很大的輿論壓力。于是，當齊達內離開之后，老佛爺不愿意再當冤大頭。如果不惜血本將波切蒂諾或克洛普弄到手，萬一新帥只能堅持一年半載，如此昂貴的教練轉會又會成為世界笑柄。相對而言，執教國家隊的洛佩特吉，花上200萬歐元就可以搞定。就算他在皇馬沒法成功，風險也小得多。

別忘了，洛佩特吉還對皇馬十分熟悉。在當球員時，雖然他只是皇馬的第二門將，2個賽季的出場機會鮮而有之。可在改行當教練之后，他在巴列卡諾、卡斯蒂亞、西班牙U19和U21國青隊、波爾圖和西班牙國家隊的工作期間，積累了不少的經驗。尤其是在2008年期間擔任皇馬球探組負責人期間，他對球會的工作流程了解得十分清楚。讓人有些意外的是，洛佩特吉曾參與、操縱了當時16歲的內馬爾前來卡斯蒂亞試訓的事情。

正因為如此，他不僅和實力派球員拉莫斯關系甚篤，而且對當年的國青隊愛將伊斯科、卡瓦哈爾等人十分了解。正是洛佩特吉發掘出了伊斯科的潛能。在參與洛佩特吉國家隊的13場比賽中，伊斯科已射入了9個進球。而在博斯克執教時期，伊斯科14場只有1球進賬。于是從弗洛倫蒂諾的角度而言，洛佩特吉似乎和齊達內有著相似之處。另外，洛佩特吉在戰術指揮上已有了很深的造詣。他在領導國家隊期間所追求的攻勢足球，更容易被皇馬人接受。國家隊目前甚至擁有專職的心理輔導師，弗洛倫蒂諾堅信洛佩特吉正屬于足球世界中的前進代表。

于是，在8日得到洛佩特吉的首肯之后，弗洛倫蒂諾進行了4天的斟酌權衡，突然在12日下午5點左右發動了突然襲擊。他給在莫斯科的足協主席打了電話，向對方通知了皇馬要聘請洛佩特吉的決定。這不由得使魯維亞萊斯大吃一驚。足協主席懇請皇馬“千萬不要將此事公布于世，目前正是國家隊面臨世界杯首戰前的重要時刻”。足協主席還立即給在克拉斯諾達爾主持訓練的洛佩特吉打了電話，并提出了“在我還沒有趕回大本營之前，不能向球員傳達此訊”的要求。可洛佩特吉當時的答復是：“經紀人和皇馬的談判，并不會影響我在杯賽中的表現。我向球員透露這件事，是想在他們面前證明自己的職業性。”然而，事情的惡化遠遠超出了弗洛倫蒂諾和洛佩特吉所能掌控的范圍。

13日深夜0點15分，氣急敗壞從莫斯科趕回克拉斯諾達爾的魯維亞萊斯一走出機場就遭到了媒體的圍堵。一些富有影響力的記者在當時呼吁：“洛佩特吉已失去了一個國家隊教練應有的職業道德。他已經沒有必要在國家隊再呆哪怕一天。最正確的處理方法就是立即將他撤職。”面對輿論的壓力，魯維亞萊斯當時有節制地說道：“木已成舟。我想做的是，將國家隊所受的傷害下降到最低程度。”那一晚對所有人來說，都是那么漫長。

“好教練，但未必是好人”

13日上午10點30分，新聞大廳聚集了各路媒體。不過，大家很快接到通知，新聞發布會推遲1個小時舉行。看起來，魯維亞萊斯在和拉莫斯、伊涅斯塔和席爾瓦等重要球員進行溝通時，出現了分歧。球員們認為，洛佩特吉這2年來帶隊有功，預選賽不敗晉級，應該讓他完成世界杯的愿望。再說，大戰前換帥，可是犯了兵家大忌。不管由誰前來救火，都比不上洛佩特吉對對手更為了解。但從魯維亞萊斯 的角度而言，換和不換教練，都免不了引起爭論。為了維護足協的尊嚴，哪怕球員中有反對意見，洛佩特吉也得走人。

下午2點，國家隊對外發言人最終出來宣布，原定洛佩特吉前來新聞會親自進行解釋，現根據其本人的要求，取消原定計劃。為了讓國家隊下午的訓練照常進行，足協火速決定由耶羅行使主教練一職。對于耶羅，崩潰了的媒體不怎么有興趣。他們急于調兵遣將，趕緊派人到馬德里機場進行蹲守。他們要想打聽的是，被解職后的洛佩特吉會是怎樣的心情。就連絕大多數的皇馬球迷都不支持俱樂部這次的行為。皇馬為什么不接受魯維亞萊斯最“卑微”的請求，選擇把此消息在世界杯結束后才公布呢？

表面上來看，皇馬的搶先公開，是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同時也能安撫俱樂部球迷焦慮的情緒。從公告的字眼上，確實很難讓人抓住把柄，上面注明了“皇馬和洛佩特吉的合作要到世界杯之后才會兌現”。但只要稍有常識的人都很清楚，這一切不過是欲蓋彌彰，怎么也掩蓋不了弗洛倫蒂諾損“國”利己的私心。合作意向的提前公開，使得洛佩特吉從12日起就得忙里偷閑地考慮皇馬的夏訓計劃。畢竟，世界杯要到7月15日才結束，而皇馬的夏訓原定于7月17日就要開始，沒有世界杯任務的貝爾、本澤馬等大將都將在那一天歸隊。在2天時間內擬定出整體計劃，洛佩特吉怎么可能做到？

別忘了，洛佩特吉本人接受皇馬的邀請，不意味著西班牙國家隊教練組的其他成員都會去白衣軍團。作為博斯克時期遺留下來的老臣，守門員教練對足協有著更深的感情。再說，皇馬門將教練的待遇可不比在國家隊任職高多少，還有著工作不穩定的因素。因此，如果洛佩特吉留在西班牙隊，整個杯賽期間，一些教練組成員的心將始終懸著。對于球員來說，這也一樣。球員的出場競爭本來就很激烈，當洛佩特吉有了去皇馬的背景之后，他所做的首發決定很容易引起外界的猜疑，也容易引起內部的裂痕。

“要相信洛佩特吉的職業道德，他絕對不會分心！”這種論調真的站不住腳。唯一能讓弗洛倫蒂諾感到“因禍得福”的是，隨著洛佩特吉的被解職，他能提前回到馬德里，全心全意為皇馬的新賽季計劃而努力。洛佩特吉終于圓了其執教皇馬的夢，但他先后兩次離開國家隊（第一次是因為執教波爾圖而離開國青隊），讓他難免落得個“好教練，但未必有好人品”的評價。皇馬同樣不好過。一旦國家隊本屆世界杯不能走得足夠遠，弗洛倫蒂諾就難免領受罵名。

一些在一線報道的記者哀嘆道：“我們跟蹤國家隊有快30年了，從來沒有目睹過如此危機。這危機發生在離世界杯開幕僅一天的時候，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你看一個個進出于新聞大廳的同行，他們現在的神情是多么暗淡。皇馬和洛佩特吉不適時宜公布了他們的聯姻，卻分裂了國家隊，也深深傷害了西班牙球迷渴望世界杯冠軍的一片熱心。我們不知道國家隊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挺過這危機。我們只能盼望明天太陽還會露出笑臉，期待鳥兒會重新鳴唱。這至少能讓人心情好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