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8日晚，中甲第11輪，杭州綠城主場迎戰大連一方，綠城派出單外援拉蒙充當支點，而首發陣容中依舊有多達5名U23球員，比賽過程也頗為一波三折，做客的一方憑借U23當家球星汪晉賢的爆射率先破門，中甲領頭羊眼看能帶走一場客戰勝利，傷停補時階段，拉蒙頭球接力絕殺扳平比分，讓換帥后的綠城避免了聯賽三連敗的尷尬。

此役之前，杭州綠城剛剛官宣了韓國籍主帥洪明甫正式下課。多數球迷都對這一做法表示憤慨——近期戰績不佳與洪頭直接關系不大——因此原本就上座率可憐的黃龍體育場，此役多數綠城死忠拒絕親臨現場助陣。

相比于這場普通的1比1，更奪人眼球的還是此役綠城“新帥位置”。守門員教練德拉夫科接替洪明甫成為綠城新帥——耐心尋味的是，此前德拉夫科曾請過一段時間的假期用于考教練證，而洪明甫倒也欣然同意。

上任首秀，德拉夫科入場后從過去替補席的助教位置，前移至了主帥“專座”。然而縱觀整場比賽，真正行使臨場指揮權的卻是球隊領隊，綠城老臣許磊。洪明甫時期的日韓籍為主教練班子則清一色遭替換，本賽季剛剛退役的“老綠城”吳偉從之前的隊務躋身進入替補席，盡管在足協注冊登記為“翻譯”，但實則擔任助教，負責替補球員的臨場熱身。

2016賽季開打前綠城高價賣出顧超之后，旋即請來了德拉夫科來補強守門員位置的訓練水準。彼時剛一到隊，就獲得了諸位門將的一致好評。球員時代的德拉夫科是一位頗具名望的光頭門將，先后參加了96、04兩屆歐洲杯以及98年法國世界杯，是保加利亞國家隊歷史上最優秀的門將之一。其職業生涯最巔峰時期，曾一度接近加盟阿森納。

在門將教練位置干了一個賽季以后，德拉夫科為綠城培養出了國家二隊門將鄒德海。至少在本職工作崗位上，德拉夫科的表現對得起他的名望。

絕大多數門將退役后若繼續在足壇發揮余熱大多都定向擔任守門員教練，據不完全統計，國內足壇還從未有過外籍守門員擔任主帥的先例。然而德拉夫科作為“拓荒者”，只能算是綠城不得已起用的一位“站樁花瓶“，賽前雙方主帥“握手儀式”上，德拉夫科便以主帥身份與執教過皇馬的一方主教練卡羅握手致意——許磊由于尚無執教一線隊的教練證，因此只能在場邊以領隊之名行主帥之實。

筆者此前曾與德拉夫科有過簡單交流，這位頗為健談的保加利亞“光頭”很爽快答應“來日若有機會再好好坐下來聊聊”。

然而名義上“掛帥”綠城之后，德拉夫科也不得不“謹言慎行”。懂規矩的他無論賽前賽中還是賽后，除開對門將進行對口指點外，對其他比賽細節并不會“越權干涉”，而是很自覺地在替補席上不動聲色站崗。即使完場后，德拉夫科也依舊如同之前的助教身份一樣，跟在領隊及中方工作人員身后與球員交流。

賽后發布會上，德拉夫科依舊在公開場合以主帥的名義出席，然而明顯受到過高層“指點”的他說話滴水不漏：“這一周球隊經歷了換帥，出于球隊的平穩過渡考慮，我們并沒有做出太大變化。大連隊很強大，能拿到1分還是令人感到高興的。感謝球員們的努力和球迷們的支持，這場比賽讓我們的自信心得到了提升。此役的改變很多，在精神面貌上和上輪踢青島黃海的時候截然不同，希望球隊能把這樣的精神保持下去。”

很明顯，愿意聽話并且服從，是德拉夫科能從綠城門將教練一躍成為主帥的安身立命之本。而態度強硬的洪明甫則不愿成為俱樂部與球員之間的“提線木偶”，最終也成為其黯然下課的關鍵。

向來有一說一的洪明甫在正式離職后接受韓媒采訪時可謂口無遮攔：“一線隊突然被要求上調10名97后球員，我根本不知道也不了解這些年輕人。而且在聯賽開打前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要重新布置好一切怎么可能？！培養年輕球員是對的，但不能這樣強行使用，絕大多數97后的能力甚至遠遠達不到主力水準，但還是使得不少老球員被迫讓位坐在替補席。”在完成解約徹底兩清之后，洪明甫索性拋出一句“綠城俱樂部欺人太甚”的狠話，讓相互間過去一年多來的合作共事經歷感情蕩然無存。

老洪走之前，大量綠城球員表達了不舍之情，“絕對好教練”是大多數人對其的真誠評價。

洪明甫下課后僅一周時間，在亞冠1/8決賽上遭上港淘汰的蘇寧，在屢次“忍耐”崔龍洙之后，終于官宣其下課，不過公告措辭卻是：崔龍洙正式向俱樂部申請提前終止合同。

同為昔日韓國足壇名宿，崔龍洙卻與洪明甫性格截然相反，會做人懂得“維穩”各方面關系是這位“韓版高洪波”的標簽——相比于洪明甫拒絕向俱樂部妥協，此前洪明甫在聯賽開局8輪不勝帥位搖搖欲墜之際，就曾主動找俱樂部表態可以選擇讓步——在技戰術打法和人員安排上愿意適當聽從球隊管理層的指揮，也就是說自己的絕對權威和指揮權失去了保障。

也正是這次妥協，使得崔龍洙在之后換帥流言此起彼伏之際，還能迎來蘇寧大老板的公開力挺。這其中的門道如今看來充滿人情世故甚至是利益交換——在失去最后一張亞冠淘汰賽的底牌之后，崔龍洙離職——盡管蘇寧官方表態是主動請辭，但韓媒的消息源則是崔龍洙被通知下課。

當年荷蘭籍主帥維斯雷恩來華執教河南建業伊始的冬訓期，筆者曾與其在海埂基地有過一次交流，并忠告其在華執教必須對boss的話言聽計從，這位荷蘭紳士有些不解風情：“這是為何？俱樂部請我來不就是讓我在隊內獨攬大局全盤操控嗎？投資人在純足球領域并不專業，只有靠我這樣的專業人士才能做專業的事。”這里面的門道當然三言兩語無法向這位曾長期在亞洲執教的主帥解釋明白，筆者只能最簡單含蓄地向其說道：“因為你的boss支付給你薪水，你替他打工，他是俱樂部的所有者，他具備絕對權威和拍板權。”

本賽季中甲賽程僅過1/3，就有7名主帥先后由于戰績等原因下課，而開季初還曾五連勝一路奏凱的深圳佳兆業，近6輪聯賽3平3負不勝后排名直線下滑沖超前景堪憂。瑞典人埃里克森的帥位也開始風雨飄搖起來。不過之前無論在富力還是上港執教期間，埃里克森就以“老好人”著稱，與俱樂部投資人關系融洽，盡管執教能力一般技戰術指揮能力太過單一，但至少不愿與雇主在明面上鬧僵，更不會在球隊中自作主張起到負能量作用。早年還處執教盛年期在歐洲豪門執教的他，來華之后，一方面是年歲增長為人處世更為老練，另一方面這位瑞典人也很快摸透了國人的思維方式和處事習慣。可以預見的是，最終若是因為執教成績仍無起色運氣也不再眷顧之后，埃里克森即使下課，也能與深足以好聚好散的方式走到終點。

洪明甫下課同時，綠城浙江省內的德比對手紹興毅騰在聯賽前1/3戰績尚可的情況下，火線解雇了巴西人科佩爾蒂諾，這位曾經先后在河南建業結束自己球員生涯并在天津權健有過助教工作經歷的巴西少壯派教練，正是因為不夠聽話，不能完全服從毅騰這支以東北人為主體的球隊的“管轄方式”，最終黯然下課。可以說，他的無奈與悲情堪比洪明甫。

中甲換帥人數已近半，中超至今共有亞泰李章洙、貴州黎兵、泰達帕切科、蘇寧崔龍洙、國安的何塞5人下課、當代力帆的張外龍、延邊富德的樸泰夏等人也都面臨再輸球隨時將被解職的危險。若非泰達目前讓李林生臨時暫代主帥一職，上賽季還在國內足壇風生水起的“韓流”，目前甚至面臨“滅門”的惡果。

本周早些時候，當代力帆和延邊富德相繼發文，表示即使近期戰績不佳，但仍然會力挺張外龍、樸泰夏繼續帶隊。這樣的公關辭令與此前蘇寧大老板力撐崔龍洙不久后就“變卦”不謀而合——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張、樸二人在帥位搖搖欲墜之際，惟有做出妥協甚至是屈從，才能暫保帥位以觀后效——如果沒有發生奇跡短期內戰績仍無改觀的話，他們步崔龍洙后塵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本周五下午，洪明甫在處理完杭州遺留的所有瑣碎事宜之后，正式從蕭山機場飛回韓國。無論是球員時代成就還是實際執教能力，洪明甫絕不遜于崔龍洙。但無論是來華就業后所處平臺以及人情世故的處理上，洪明甫遠不及崔龍洙那般“聽話”——即使在球員圈中的口碑，洪明甫優于崔龍洙……

聽話與否，將決定哪些人喜歡或是不喜歡你——足球圈，終究可以折射出現實社會的每一個細節。